换来徐皇后毫不客气的耳光相向,欲叫人拿下徐皇后,满殿服侍的人包括高玉旺在内,却都跟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想自己动手打徐皇后,又没有力气,连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只得忍气答应配合待会儿的禅位大典,然后被顾贵嫔领着人亲自服侍更衣去了。
五更正,天街上响起了羊肠鞭,皇上也终于换好龙袍金冠出来了,徐皇后见了,迎上前笑盈盈的行了个礼,嘴上的话却说得无比刻薄:“皇上再好生享受一下穿这身衣裳的感觉罢,今日以后,您可就再也穿不成了。”
待御辇来了,又笑道:“这御辇也是,您且趁现在还有机会,好生享受罢,以后可就是只专属于我儿子一个人的了!”
说完命一身太子服制的慕容恪:“好生服侍你父皇去乾元殿罢!”
慕容恪笑着应了,无视皇上的怒目,一点也不客气的将他弄上了御辇,然后往乾元殿行去。
徐皇后待御辇走远了,才回头得意的笑向罗太后道:“再过一个时辰,母后就是大周的太皇太后了,大周开国以来,您还是第一位太皇太后呢,母后高兴吗?”
罗太后心中有气,便只是恼怒的看了徐皇后一眼,并没有接她的话。
徐皇后也不生气,皱眉问起高嬷嬷来:“怎么不见太子妃?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还睡到日上三竿!”
高嬷嬷忙道:“奴婢这便打发人请太子妃去。”
“不必了。”徐皇后想了想,摆手道:“她爱睡就由她睡去,历朝历代可从来没有过如此不守规矩的太子妃,可见她心里是瞧不上这个位子的,那本宫说不得只能另请高明了!”
主仆二人至今不知道陆明凤已不在这个世上了的消息,还是一直到天都大亮了,慕容语哭着要找娘亲,她奶娘实在哄不住她,只得壮着胆子去敲陆明凤的门,然后走了进去,徐皇后方知道了陆明凤主仆的死讯,然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只可惜已经迟了。
彼时乾元殿里参知政事已经在大声的念唱禅位诏书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在位一十又七载,屡遇天灾*,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近因年纪愈大,每觉力不从心,现特禅位于皇太子恪,深望其能用心理政,为千秋万代之式……”
文武百官跪地听着,虽只有少数人志满意得,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此事荒谬不经,皇上早前明显深恶皇长子,怎么可能忽然就禅位给了他?但如今皇上明明好好儿的坐在御座上,就算大家都怀疑皇后安国公等人携天子以令天下,只要皇上没有亲口说他们是“乱臣贼子”,他们也只能接受慕容恪为新皇,不然怎么办,出头鸟是人人都能做的吗?
一时禅位诏书念完了,慕容恪出列恭敬的对着皇上跪下,例行推辞:“儿臣无德,不敢领受……”
本来一早便与皇上说好了,带他例行推辞三次过后,便“推不过”顺势接收的,不想话才起了个头,上首一直未发一语的皇上却忽然站起来大声说道:“你的确无德!一个私德败坏也就罢了,关键还弑君杀父畜生不如的乱臣贼子,如何配做大周的君主,如何配做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主宰!”
说完似没看见慕容恪气急败坏的脸一般,转向文武百官大声继续道:“传朕旨意,皇后徐氏与安国公徐晋年犯上作乱,徐氏虢夺封号,五马分尸,徐晋年虢夺爵位,五马分尸,尽诛九族!皇长子慕容恪,贬为庶人,五马分尸,全家尽诛,钦此!”
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尤其是徐晋年,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忽然出尔反尔,难道他不想活命了吗?
一直到殿内传来此起彼伏,一声大过一声的议论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忙大声喝道:“皇上病了这么些时日,莫不是病糊涂了?来人哪,快扶皇上回皇后娘娘宫里歇着去!”
侍立在御座两旁的太监们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上前便要强行将皇上带回凤仪殿去。
皇上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为首的两个太监一把甩开了,向文武百官喝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还不快护驾!”
文武百官闻言,终于有一个声音叫了起来:“今日慕容恪母子与徐晋年阴谋篡位,我身为人臣决不能忍,你们难道就能忍吗?”不是别个,正是定国公陆中冕。
陆中冕率先出了头,文武百官立时纷纷响应起来,几名武将趁机奔到皇上面前,以身体筑起一道人墙,将皇上挡在了身后。
徐晋年眼见顺利禅位是不可能了,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喝道:“既然你们都这般忠心为主,我少不得只能成全你们了,来人,将殿内不听话的人通通都给我拿下!”
百官里便有人开始有所松动了,非生即死,谁也知道该怎么选。
就在众人都暗自左右为难之际,人群里忽然站出了一个人来,高声叫道:“端王殿下带着五城兵马司、五军营和锦衣卫的人已经在进宫勤王的路上了,大家不要怕,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护得圣驾周全,也一定可以保自身安然无恙的!”
众人循声一看,就见说话之人正是端王的大舅子,卫大将军的长子,既然话是从他口中出来的,自然不会有假。
百官的心霎时又坚定起来,与拔刀相向的金吾卫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还有人喝骂那些金吾卫:“方才皇上的话尔等没听见吗,还不快放下手中的刀,休要再助纣为虐,否则只有跟着乱臣贼子一起伏诛,遗臭万年的份儿!”
骂得一些金吾卫开始动摇起来,金吾卫的存在历来都是拱卫圣驾的,如今却做起了逼宫的勾当,算怎么一回事?
看得徐晋年与慕容恪双双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心里将端王骂了个臭死,方才二人是觉得殿上好似少了一个人,但因太兴奋太激动了,一时竟没意识到少了谁,如今方知道,竟是少了端王这个祸头子!
更将皇上骂了个臭死,原来他之前不得已的妥协全是装的,就是为了麻痹他们,好当众给他们一击,既然他不想要命了,那他们索性成全了他!
舅甥二人对视一眼,难得默契的决定,要趁乱拿下皇上以做要挟,只要皇上在他们手上,他们就能处于不败之地。
不想二人还未及行动,就有金吾卫小跑进来满脸慌张的道:“回太子殿下、国公爷,端王带着五城兵马司和五军营,还有锦衣卫的人打进来了,如今人已在顺真门以外了,我们的人还不及他们的一半,只怕很快就要顶不住了,还请太子殿下国公爷示下该怎么办?”
端王殿下果然勤王来了……殿内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松,徐晋年却是快要气疯了,怒声问那金吾卫:“九大宫门没有圣谕任何军队都不能进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宫门都守不住!”
那金吾卫哭丧着脸道:“端王殿下拿了太后的亲笔书信,说是奉了太后懿旨进宫讨逆,随行的还有金吾卫原来的指挥使施谦,金吾卫的人本就大半是他的旧属,好几道宫门都是不战便被打开了……”
这下徐晋年不止是生气,更是恐慌了,他本就人手有限,不然也不会急着举行禅位大典了,只要名分定了下来,他便能名正言顺的调用更多的人,才能慢慢的让文武百官真正的口服心服。
谁知道端王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了太后的亲笔书信做信物,皇上更是在明知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宁愿死也不愿受他们的掣肘,——果真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吗?
深吸了一口气,徐晋年大笑着向文武百官道:“你们想做忠臣,岂不知忠臣一般都是没有好下场,更是要付出代价的?事已至此,我索性与你们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我一早便布置了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只要一收到我的信号,便将你们的家眷全部斩杀,也算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原以为这条后路用不上的,倒不想竟然真用上了,这便是所谓的有备无患了罢?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是参拜新君还是顽抗到底,你们自己选罢!”
所有人都是神色大变,想不到徐晋年竟狠毒至厮,虽气得目眦尽裂,却也难免投鼠忌器,毕竟那是他们的亲人,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去送死,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不忍的,包括那几个护着皇上的武将。
徐晋年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见几个武将都神色恍惚,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刀砍翻了其中一人,然后又踢开了另一个人,如愿将皇上挟持到了自己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火石电光之间,不但几个武将,甚至连侍立在皇上身侧不远处的两个暗中保护皇上的顶级暗卫都未能反应过来,等大家终于都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迟了。
徐晋年纵声长笑:“如今你们的皇上在我手上,我再问你们最后一次,是参拜新君还是顽抗到底,如果你们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念昔日的同僚之情了!”
百官这会儿至此反倒都被激起了血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都敢对皇上如此了,何况他们这些小角色?慕容恪与安国公睚眦必报是大家都知道的,没见昔日背叛过他们的杜培云等人都落到了什么下场,谁知道他们的下场又会比杜培云等人好到哪里去,倒不如反抗到底,好歹还能得一个忠臣的名声!
都纷纷叫道:“大胆逆贼,还不快放开皇上!”、“我等誓与皇上共存亡!”、“乱贼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等着端王殿下打进来以后身首异处罢!”
徐晋年气得几欲喷火,喝命自己身边的侍卫:“还等着做什么,发信号,京城内所有的官员府邸,一律给我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