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拙言问:“怎么这节骨眼儿闹病, 还能参加竞赛么?”
说不好,苏望前一阵悬梁刺股,他爸差点把他过继给补习老师, 谁料这两天感染风寒, 每天输完液就是躺着。
他们四个人里面顾拙言和苏望的成绩最好,连奕铭次之,但也属于心里有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那种。唯独陆文不着四六,除了沉迷搞乐队没什么正事想干。
顾拙言呼唤道:“陆主唱呢, 演唱会筹办得怎么样了?”
陆文终于上线:“正在火热准备中,国庆节晚六点喳喳不见不散!”
“喳喳”是个轻会所,适合小年轻们聚会,又瞎贫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了,顾拙言说:“就这么着吧,明儿就回去了。”
“等你!”苏望表现得激情,枯萎得也很快,“我明天还要输液,就不接机了。”
陆文说:“我也够呛,周末起不来床。”
连奕铭也不是好东西:“约了教练骑马,不想放马鸽子。”
没一个去接机,不过顾拙言不在乎这些,反正家里肯定会接他。这时胡姐从卧室出来,比打扫完整栋别墅还疲惫,他问:“怎么了?”
胡姐愁道:“你帮宝言收拾吧,我搞不定。”
顾拙言把那丫头忘了,踱到卧室推开门,好家伙,行李箱摊在地上,满床花裙子摞那么高,顾宝言枕着邦德在讲电话。
犹如顾拙言和哥们儿聊天一样,顾宝言在和姐妹们聊天,明天回去,几号开派对,不叫那个谁谁谁,因为那个谁谁谁生日时没有邀请她。
顾拙言咳嗽一声:“妹,快聊完了么?”
顾宝言瞅他一眼,对手机里说:“不讲啦,我那个哥哥过来了,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要烦我,先拜拜啦。”
“……”顾拙言揉揉太阳穴,等这位大小姐挂断电话,“刨个坑赶紧睡觉,明天起不来就别回家了。”
顾宝言钻进被窝,问:“哥,我带哪条裙子回去?”
顾拙言哪儿知道,心说穿什么都一个德行,随便往包里塞两条,看顾宝言傻不愣登地睁着眼睛,撩起被角把人全盖住了。
顾宝言掀开,喃喃道:“明天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顾拙言动作一顿,当初把小姑娘骗来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结果顾宝言的适应能力比他还强。他给顾宝言掖好被子:“回家待几天,不想再回来的话也没关系。”
顾宝言摇摇头:“我会陪你回来的。”
童音中透着坚定,或许是怕兄长在这里孤单,又或许是怕姥爷惦念,总之顾拙言有些感动。一个“乖”字还没夸出口,顾宝言害羞地说:“我舍不得小庄哥哥。”
顾拙言自作多情了,他没料到小学生的爱意这么持久,不过倒也提醒了他,他哄道:“宝言,回家以后不要向爸爸妈妈提起小庄哥哥,知道吗?”
顾宝言问:“为什么?我以前喜欢谁都会告诉他们。”
顾拙言心想,从幼儿园小班就开始喜欢别人,谁吃饭多就喜欢,谁洗手快就喜欢,现当代的小孩儿真是既博爱又早熟。尽管如此,他依然耐心地忽悠道:“宝贝儿,你喜欢小庄哥哥,可以等小庄哥哥也喜欢你的时候再告诉爸爸妈妈。”
顾宝言不耐烦:“嗬,你怎么知道小庄哥哥不喜欢我?”
顾拙言攥了攥拳头:“他没有亲口承认,就不算。”
“你懂什么。”顾宝言翻个身,“人家那是害羞。”
这完全是对牛弹琴,虽然顾拙言是个gay,但他在此时此刻恐育了。循循善诱根本没用,他索性也不再废话,说:“随便你,以后别让我帮你打游戏。”
顾宝言立刻道:“不告诉就不告诉!”
所以说还是威逼利诱管用,安排妥当后,顾拙言也趁早回房休息。他入睡前自嘲地想,曾几何时计划勾搭庄凡心来气他爸妈,如今恨不得捂得密不透风,以免他的爱情夭折。
明天即将见面,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第二天早晨,薛茂琛亲自送兄妹俩到机场,平时不在一起还好点,生活两个月感情升温,顾拙言想让薛茂琛同他们一起回去待几天。
但老头一口拒绝了,回去后必然被顾拙言的爷爷盛情邀请,亲家长亲家短,俩老鳏夫有什么好腻味的。
顾拙言失笑:“那您不想我妈?”
“还行,我看她最近照片蛮漂亮,也就放心了。”薛茂琛捏捏顾宝言的脸蛋儿,“好了,我还得帮小庄收报纸,你们赶紧安检去吧!”
顾拙言拽着顾宝言过安检,待飞机起飞,榕城在窗外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堆色块。来时一切陌生,瞧着就不爽,如今居然有点眷恋。
“哥哥。”顾宝言问,“回家以后,你还会和爸爸吵架吗?”
这是个好问题,顾拙言说:“看我们心情。”
顾宝言难过道:“那别打架……那次爸爸要打你耳光,我好害怕呀。”
顾拙言说:“甭怕,最后不是没打吗?”拿出一本书消遣,“爸爸都四十多岁了,他打不过我,我要躲他也追不上?”
顾宝言稍稍放心:“也对,长江后浪推前浪。”
兄妹俩一路编排顾士伯,反正没说什么好话,一晃九点钟了,庄凡心昨天这时候走的,怎么也应该到了洛杉矶。长途飞行向来累人,抵达后还有一些事项要办,所以顾拙言不准备打扰对方。
十一点多飞机着陆滑行,窗外的南国绿意更换为北国的金秋美景,乘客陆续下机,人太多,顾拙言一直紧紧薅着顾宝言的书包带子。
接机的人也很多,其中有一块金色的牌子最为显眼,又大又闪,赫然写着:喜迎顾拙言回家!
“我靠。”顾拙言大步流星走过去,看看背后举牌的是哪个傻逼,果不其然,牌子一歪露出陆文那张脸来。
“惊喜吧!”陆文激动道,“我上次这么喜迎的还是十九大!”
顾拙言把泡沫牌子掰成几块,恨不得塞怀里捂着,问:“你怎么不再捧束花?昨天不是说不接机么?”
陆文答:“可能是因为惦记你,我不到八点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