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你三伯要去南边的事吗?”林雨桐给俩孩子倒果汁去,回头问了一声。
清宁摇头:“不是!是钱的事。听着我三伯母说今年的收成不好,手里紧,家里也没余钱啥的,要我三伯身上的钱。我三伯说钱是借的,将来得还。这是出门的本钱,不能动的。我三伯母说我三伯有外心还是啥的,又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不许带那么钱出门。说是找活干身上带上一来回的路费就行了。哪怕是去工地上搬砖扛水泥,也不至于一个大男人养活不了自己。非要我三伯身上的钱。还哭着嚷嚷了。我三伯说这是咱家巷子口,别给在咱家丢人啥的,拉着我三伯母要走。结果我三伯母往地上一坐,说我三伯坐牢啥的她自己带孩子辛苦。今儿要不拿钱出来,就坐着路中间不走,找大家给评评理。刚好我明伯伯的车子回来了,司机按喇叭,我瞧见我三伯对着车的方向笑了笑,偷着把一沓子钱都递给我三伯母了。然后我三伯母就起来让到路边了。等车过去,我三伯母给了我三伯一张一百的,我三伯又要了一张,反正就是两百块钱,剩下的我三伯母不给了,往衣服兜里一揣,跑着走了,说是先回家了。我三伯朝自来水厂的方向走了。”
这个何小婉啊。
看住男人的钱不能说错了。农村里差不多家家都这样,男人出门兜里有几个钱,回来还剩几个钱。花钱都干啥了,都说上来,要是交不了账,那坏了。两口子有时候为了一两块钱就能干一仗。
你是不是拿钱给你爸你妈了?你是不是攒钱给外面的相好的了?
主要还是怕拿钱贴补父母那边,这也不是一家个例。有的媳妇就说了,要给你爸你妈买啥,你说出来咱商量着办。别弄的鬼鬼祟祟的。偷着补贴好像儿媳妇不孝顺似的。可还是每每的杜绝不了这种现象。反正有时候账对不上了,肯定是忘了还有啥零碎账给忘了,压根不是昧下钱财干别的了,可一对不上,这就是事,前面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得被翻出来,翻着翻着就吵起来了。
日子紧巴,一分一厘都得算着来。
因此,乡下媳妇真就跟何小婉似的,哪怕不会闹的这么难看,但性质是差不多的。如今这两千块钱,可不是小钱。
何小婉的办法极端了一些,但目的还是看住男人的钱包。
在她看来,老三算是有前科的人。外面的狐朋狗友多,谁知道这钱装到身上他会拿这干啥。烂义气的劲起来了,贴补谁去了都不知道。
攥在手里存着,借来的钱嘛,将来是要还的。被他糟践完了,将来拿啥还?
何小婉还真是这么想的。
到家了,手里的一千八又把自己攒的钱里拿出两百来添进去,凑了一个整数存在银行去了。这么大一笔欠款,将来就是老三挣不了,这钱取出来还了,也就是了。
咱不欠谁的。
等给九月一号,给孩子报名了,回来就接到老三的电话。
他此刻人已经在鹏城了。
“……这边变化大的很,曾经到过的地方如今都不怎么认识了。”老三在电话里很兴奋,“我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不过放心吧,这边好混……别担心,跟你三嫂说一声,我到了,别担心,大概三两个月的,就能回去一趟。”
挂了电话林雨桐寻思,这三两个月的就能回来一趟,是啥活啊?
只怕就是倒买倒卖。
这玩意有一阶段,是挺挣钱的。
要是何小婉没拿那一千八,只怕下个星期,老三都能带着货回来。
正说何小婉呢,英子的电话打过来,说的还是何小婉,“……她娘家婶子没了,这礼咱们得走吧。”
亲婶子的话,何小婉算是孝女,人家肯定会给金家报丧的。
那这礼肯定得走。
林雨桐就说:“姐,你把该准备的给我也准备一份,埋人当天我回去。”
提前要准备花馍这些东西,还有猪头,得给何小婉把脸面撑起来不是。
“水果干果就不要准备了,我这边拿。”她这么交代。
这事其实去一个人就行了。
肯定是自己去的。
何小婉是孝女,完了得有人搀扶着去陵地里送葬。夫家有事,是娘家嫂子弟妹或者姐妹搀扶。娘家有事,这得夫家的妯娌或是大姑子小姑子搀扶。
大小姑子没有,肯定得亲妯娌上了。按照老大和老五家的办的那些事,何小婉肯定是叫自己和英子搀扶她的。
当然了,自家这边办事,人家何家没掉链子,从头到尾的,都办的很体面。
晚上下班,四爷开车,两人赶回镇上,人得先露面,过去祭奠一翻的。
这边车一停下,何小婉就迎了过来,孝服已经穿上了。
进了门,礼房就给林雨桐和四爷发了一尺的白布。作为亲戚家的晚辈,也是应该的。
两人也没把布往头上缠,就缠在胳膊上,过去恭恭敬敬的给上了香。那边孝子才起身过来跟四爷说话。
这边跟林雨桐说话的是何小婉娘家的堂嫂。都是一个村上的人,也都认识。
林雨桐就说了:“这也太突然了……”
何小婉就在一边说:“谁说不是呢?老三走的时候我们还来看婶子了,这才几天,老三刚走,如今想联系他都联系不上,赶不上送婶子一程。”
侄女女婿是要披麻戴孝的,赶不上回来,何小婉自然是要辩白一翻的。
这堂嫂就笑:“赶不上就赶不上,生能算来,死可算不来。你婶子也不怪。反正瘫了那么长之间了,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曾经伺候过瘫在炕上的老人的人,都明白这话的意思。
真的!太遭罪了。
寒暄了几句,四爷那边也说完话了,两人要赶回县城,不能多留。
就这,这些何小婉的娘家人,都觉得挺有面子的。金老三虽然不在,但是人家金家把何家的事很当事嘛。
何家的家族大,孝子孝女一群,当然了,大部分都是侄子侄女,还有堂侄子堂侄女,再加上孙辈,乌泱泱的能跪半院子。
出来送的时候,一大群人。
林雨桐都把副驾驶的门子拉开了,猛地就听到里面一声哭喊:“不能走!不能走!我妈死的冤枉……我妈是被害死的……来人啊……帮我报案啊……”
这还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呢,从里面跌跌撞撞的就跑出一人来,披头散发的,挡在了车前面,“你们是干部,是大干部,杀人的案子,你们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