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站的附近都属于棚户区,里面的居民住的非常的混杂。再往前走,就到了城郊了。车上的人也少了,下车的人也少了,如此,太容易被人记住了。他的脚尖微微朝外,这就是已经做好要下车的准备了。
车刚一停下来,车门子才一打开,林雨桐就率先下了车。她没回头,下了车就朝边上的一条路拐进去。身后还能传来司机不客气的呵斥声:“早不下车,关门了你要下车。”又低声的骂了一句。
不用问,这人肯定是抢在车子要启动的最后一秒,挤下车的。
惯性的,不能给身后留尾巴。
这一片人挺多的,进进出出的,林雨桐‘不经意’的跟自行车蹭了一下,把手里的毛线蹭的掉再地上了,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就说:“大姐啊!你倒是看着点路啊!”
两人蹲下来手忙脚乱的捡毛线,那人很自然的路过,朝前走了。
等走远了,林雨桐才提着毛线跟过去,远远的看见那人进了厕所……这里公共厕所的人挺多的,不停的有人进出。林雨桐站在远处拍打着毛线上的土,等着,直到看到一个穿着带着补丁洗的发白的中山装,袖子上带着红袖章的男人手里拿着扫把粪勺子走出来,她才若有所悟。
没错,就是这个清扫厕所的中年男人。
之前他穿的整洁,应该是厕所边上有他的工作间,放一些工具的地方。出门穿的体面,回来换身干活才穿的脏衣服衣裳,这看在周围人的眼里不会觉得奇怪。可要是有跟踪的,这一便装,很容易就叫人分不清楚谁是谁。
看清楚人了,也知道这人的身份和工作单位了。林雨桐就打道回府。
这七绕八绕的,走的已经很远了。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家属区门口,张雪娇正在跟一群老娘们说话,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看见林雨桐回来,她还笑着问了一声:“你也进城去了?要知道你进城,我就等你一块了,咱俩还有个伴儿。”
林雨桐就把手里的毛线递过去叫她看:“想给骄阳织一件毛衣,可如今连个同一色的毛线也配不齐,给我这跑的,一整天的……”
“小姑娘嘛,杂色的勾成花样子也好看。别管啥颜色,你买了,我帮你织。”她特别热心。
行行行!
林雨桐一边应着,一边跟打家打了招呼,然后回家。
家里除了骄阳,别人都知道有这一码事。等骄阳睡了,丹阳和朝阳就蹭到书房,在边上旁听嘛。妈妈回来这么晚,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林雨桐也没管他们,只给四爷说今儿这经过:“……这事光是咱们来处理,已经不行了。缺人手!”
朝阳撸袖子:“不缺!不缺!妈,我!我!我行的!”
丹阳拉他:“你快行了吧。你能知道人家在这边等的却是那边的车,你能知道人家上了车之后在哪一站上吗?听起来容易,可这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自家妈,怎么比老牌的特务还特务呢。
四爷就看朝阳:“你跑腿,找你苗叔和赵爷爷计奶奶去,就说今儿弄到一瓶好酒,请他们过来一趟。”
丹阳跑去跟朝阳作伴去了。
林雨桐顺势就去了厨房,入了冬了,没什么好菜了。芝麻菠菜算一个,蒜苗炒腊肉算一个,清炒的绿豆芽算一个,再一个油炸的花生米,一盆猪肉白菜炖粉条子,人来齐了,菜就齐了。
煤油炉子点着,放在饭桌上,上面的小锅里咕嘟嘟的煮着的,就是猪肉白菜粉条子。也不怕不够吃,这就跟吃火锅似的,吃没了下白菜粉条就行。连主食都省下了。
酒只给酒壶里倒了二两,今晚说的是正事,不能多喝。
丹阳和朝阳跑到院子里,拉着路灯,说是侍弄丹阳的蘑菇棚,其实就是在外面站岗放哨呢。
里面一边吃着,林雨桐和四爷就把事情的始末大概的给说了一边。
林雨桐给锅里再添了半个白菜,叫慢慢煮着,这才道:“直到今儿,我才敢说,张雪娇,确实是有些问题的……”
而其他几个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就都对视了一眼。
赵平先说林雨桐:“你他胡闹。你知道叫人家发现之后是个什么后果吗?”
林雨桐就笑:“我这力气,您还不放心。虽然说如今年纪也不算是轻了,但这等闲人我还是对付的了的。”
计寒梅深吸一口气:“看来我真是老了,老眼昏花了都!愣是没看出一点问题来。”
苗家富就问四爷和林雨桐:“你们的意思……林主任今儿遇上的那个人,得抓回来?”
四爷点头:“最好今晚就动手。”
这边话才说完,外面就想起朝阳的声音:“罗叔叔,张阿姨,快屋里请。”他高声道:“爸妈,有贵客来了。”
一桌子的人相互对视一眼,林雨桐和四爷就起身迎客了。
罗恒生就笑:“我回来的时候瞧见苗处长朝你们这边来了,想来也在你这边,这不,不请自来了。”
四爷就笑:“蓬荜生辉。快里面请。还别说,你们可真赶巧了!里面可不止是苗处长。”
说笑着就进屋子,看见计寒梅和赵平都在,罗恒生挑挑眉,心里有些微妙:“你们这是……我可是来的不巧?”
林雨桐忙着添菜添碗筷:“来的正巧……”
苗家富就接话:“快请坐吧,也帮我们参详参详。”
张雪娇就过去帮林雨桐:“啥事啊?凑的这么齐整。”
林雨桐就笑:“一个老同事的儿子的事。你们不认识……”说着就解释,“咱们厂的那个小伙子,许强……他是调走的副厂长老许,许文东的肚子。这小子跟端阳和和铁蛋差不多大,可端阳和铁蛋都当爸爸了,那小子还混着呢。这不是老许在西南那边……身体不怎么好,前段时间体检,查出的病也不怎么好。之前给我们这些老同事,都来过电话,写过信。不想叫许强回那边看他,把这孩子托付给我们了。你说,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这婚事就是头一件。既然应承下了,这不,晚上凑一块,把这事说叨说叨……”
猛地来了这两口子,林雨桐和四爷起身迎客的时候,说了‘许强’这两个字,想来坐着的几个人都心领神会。不是不叫罗恒生,是因为罗恒生跟许文东压根就没见过,更谈不上交情。所以,你也别怪把你排挤在外。
而且,林雨桐说的事,是真事。许文东真病了,在那边被打成了d权派,在单位里打扫厕所清扫卫生,反正脏活累活都是他的。这不,病倒了,查出了胃癌。四爷还是叫徐强去了,去看看,要不然就枉为人子了。但办好那边的事,这孩子还得回来。
罗恒生一听是这事,也释然了,“所以说啊,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以后啊,我看体检可以常规化,深入化,检查的更全面一些更好。”
加入了这两口子,大家尽量维持着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