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曹飞想了想,约了下午一点四十十号楼见,就跟许乐从另一条岔道口走了,林宇瞧着他俩的背影,终于吐了口气。许乐则冲着曹飞说,“你不觉得他很怪吗?为什么一直缠着你?”曹飞没当回事儿,他也想不到那么深,“他也挨打了,看刘诚不顺眼呗。”

许乐就没再说话。只是有了林宇短时间的好处还不少,起码刘诚的消息总会从各个角度源源不断的传来——这家伙足足在家里病了一周,烧是下去了,可好像吓着了,他妈又找了个郊区农村的婆子给收了魂,这才好了点。可也没露出是曹飞整他这事儿。

等到下周上学的时候,好巧不巧,曹飞和许乐半道碰上了他。原本就壮实的一个小孩,如今瘦了不少,瞧见曹飞就浑身打抖,瞧着四周没人就求饶道,“我一句话没往外透,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

曹飞又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他当天晚上在阳台下面躺到了天黑,就已经害怕得要死了,一直在喊人。可惜运气不好,那天天冷,都关着窗户呢,也就没人听见。后来他妈出来找人,也没想到他会在自家阳台下面,只是往其他地方去了,也就没找到他。

还是两个谈恋爱的小青年摸到这儿,听到他喊救命,这才将人放出来的。不过时候,他已经被吓坏了,生怕曹飞报复,半点话都没敢露,自己绕回了家。他冲着曹飞说,“我真一句话都没说,要不我妈肯定不会消停,我以后也不会说的,你要是有啥事,我都听你的。”

曹飞可不想收个这么怂的小弟,就摆摆手说,“滚,别让我碰见你。”刘诚如遇大赦,立马自己溜了。

为这事儿,曹飞高兴了一天,毕竟这算是他自己解决了,没有去麻烦曹玉文。其实他从他妈死后,听到的事儿多了,心里的想法也跟原先不一样了。像是去年曹玉文刚回来的时候,他还张手向曹玉文要参加运动会的零花钱呢,张口就两块。可如今他早就知道了,他家和小叔家其实压根不是一家人,他爸他妈养着他可以,但小叔是没有责任养着他的。

可如今,其实他心里明白,小叔为了他和曹远费了多少心,起码,那个漂亮的女朋友周洁为何分了反而娶了临时工黑妹,家里虽然没人告诉他,可他心里明白的很。这不是说黑妹不好,对他而言,黑妹已经太好了,他只是觉得小叔为他们牺牲了很多,不想让他再费心。

曹飞保存着这种替大人解忧的想法乐了一天,直到下学还笑眯眯地看着许乐收拾书包,这让许乐有些不习惯,冲着他说,“你能不这么高兴吗?怪渗人的。”曹飞气得白了他一眼,可终究没自己走,还是等着许乐一起回家。

这天是周一,老师作业留的不多,曹飞一路上还跟许乐商量饭前写完作业,吃完饭推着曹远出去逛逛,他俩最近两天事多,没咋陪着曹远,小屁孩已经有些生气了,昨天居然在曹飞脖子里撒了泡尿,这让曹飞觉得颇受打击。再说,他存了五毛钱,前两天在夜市上瞧见了个小球挺好,想买给曹远呢。不过曹飞买东西精细,总觉得让曹远过过目真喜欢才行。

许乐一听就应了,他也喜欢跟曹远一起玩。这小子如今长得壮实,浑身上下都是肉,抱着别提多舒服了,最妙的是,他如今不爱哭了,天天笑得嗷嗷的,许乐看着就想笑。

两个人有商有量的回了家,没想到一开门,一家人居然都在家里大屋里,老太太坐在了床上,正在抹泪,曹玉文和黑妹坐在床边,两个人铁青着脸,像是气得不轻。曹玉武垂头丧气的坐在许乐他们写作业用的大马扎上,瞧着就比别人矮了三分,他们进来的时候,正说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犯了混似得,管不住自己了。玉文,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让许乐他们给打断了,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唉了几声,又垂下了头。

这个家刚刚经历过生死离别,曹飞和许乐几乎本能的对危险有着直觉,他俩站在那儿,就有些不知所措。曹飞放轻了声音,有些没底气地问,“爸、叔、婶子,你们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早?放假了啊?”而许乐,他的眼睛从一进门就紧紧盯住了曹玉武,看着这个男人用粗糙的大手,将头发拨弄的凌乱,却始终没敢抬起头来看他们,他一时间握紧了拳,知道他犯的事肯定不小。

还是曹飞的话,让大人们有了台阶,曹玉文难看的笑了笑说,“恩,作坊那边有点事儿,回来一家人商量商量,你们饿了吧,妈、媳妇儿,赶快做饭去吧,小远是不是也该接回来了,那小子闹腾,别哄不住。”

黑妹连忙站起来,揉了揉脸说,“哎,我这就去,都忘了这事儿了。”

许乐这才发现,曹远居然都不在屋子里,他们这是说了多久了。只是没人跟他解释解释,黑妹急匆匆出了门,老太太路过曹玉武的时候叹了口气,就一头扎进厨房不出来了,曹玉武腾地站了起来,往外走,曹飞自然就跟了上去。屋里就剩曹玉文和许乐了,许乐还没开口,曹玉文扯了个特别难看的笑,说,“乐乐,你伯给干爸出了个大难题啊。”

然后紧接着,就听见特响亮的啪的一声,曹玉武喊,“你问什么问,老子的事儿用你管?!”

☆、第31章 真相

曹玉文立刻奔了出去,许乐跟在他身后,一家人都聚在了小屋里。

那里曹飞仿佛是懵了一般捂着脸看着他爸,在几秒钟内,神情从懵懂变得伤心,最后全然内敛起来,他把头低下了,有些软弱的说,“没,爸,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害怕,我太害怕了,爸,我不能没有你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的说出来,几乎每一句都让屋子更加静一分,许乐就站在门口,通过他干爸和黑妹身体的缝隙看着那个小孩,那个曾经可以往饺子里吐口水,可以找事儿打他嚣张的不得了的小孩,这一刻,他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一年都没长个呢,这么矮。

曹玉文想上去安慰安慰曹飞,忍不住对他哥说,“你说就说,你打飞飞干什么?”

只是,他这句话声音太小了,曹玉武压根没听见,他扑了上去,抱着瘦小的曹飞,嚎啕大哭起来。他对着曹飞道歉,说对不起,爸爸心情不好,把气发到你身上了,飞飞,爸爸不是故意的。又说,飞飞,爸爸只有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舍得丢下你呢,爸爸以后一定改,再也不打你了。

曹飞就在他爸爸的剧烈晃动中,眼睛闪起了泪光,他抚摸着脸的手渐渐松开,然后绕在了曹玉武的脖颈中,然后把脸也依偎了过去。

许乐在门口,听见老太太和干爸、黑妹他们纷纷吐了口气,老太太扯了扯曹玉文,“走吧,他心里也不得劲,让他们父子说说。”黑妹也低声劝依旧有些担心的曹玉文,“总归是父子俩,能有隔夜仇吗?”

曹玉文的确是听劝出来了,只是他的神色表明依旧有些不放心,他低头去看许乐,却见许乐也是一副“怎么这样啊”的表情,他揉揉许乐的头,“你多陪陪飞飞吧。啊?”许乐张口想问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曹玉文终究没说。

家里人对这事闭口不提,许乐只知道他干爸似乎专门请假去找过什么人,但是谈判的结果不怎么理想。因为第二天晚上他干爸和曹玉武在饭桌上争吵了起来。

曹玉文说,“那群人就是流氓无赖,我们跟他讲不了道理的,不如报警试试,他们总是怕警察的。”

曹玉武却是一脸害怕,他也不敢高声,可瞧着样子都恨不得给曹玉文跪了下来,他求着说,“别,玉文,别,报警会毁了我一辈子的,玉文,求你了,哥哥求你了,你救救哥哥吧。”他说着,就要往凳子底下溜,想要跪下来。

还是一旁吃饭的老太太发了话,“坐直了,你想干什么?”

曹玉武就又抖抖索索的坐直了。只是眼睛巴巴的望着曹玉文,红的恨不得透出血来。

曹玉文只觉得憋闷,他一把甩了筷子,跳起来冲着曹玉武喊,“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我嫂子走了才多久,你对得起飞飞和小远吗?你……”

他还想喊,却被黑妹一把扯住了,黑妹虎着脸说,“你有话好好说,还有孩子在呢?你吓着他们了。”她转头哄着曹飞和许乐,“乖,赶快吃饭,然后写作业,等会帮我看着小远哈,我有点事儿。”

曹飞跟猫似的点头,许乐心里泛起种猜测,他想着,曹玉武不会是赌博了吧,而且是输大发了,否则怎么会求到他干爸头上,他干爸没正式工作,如今能拿出手的,就是那三俩钱了。

可这事儿,他们还真就瞒着他们了,包括老太太在内,也是半点口风没透,除了这次失态,他们从没在许乐面前说起过这事儿,虽然一天天过去,一家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许乐寻思着,既然家里人不透风,说不定大院里能听到点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毕竟重生了,有着别人不及的经历,有些事情处理起来,起码能够高瞻远瞩一些。可他连林宇都不漏声色的打听过了,没人知道老曹家什么事。

在所有人眼中,除了李桂香去世这事儿,老曹家可是发达了,去年曹玉文的辣白菜就卖的众人眼热,今年不少人也跟着去学了配方,也跟着收了白菜自己做来卖,但他们的生意谁也不如曹玉文的。

许乐还拉着曹飞偷偷去张会亮家瞧了瞧,甚至想去问问,可他老婆像是半点不知道的,见了他们还说,“怎么又过来了,今天会亮早回来了,你们到别处找找吧。”

就这样憋着憋着,随着时间长了,许乐和曹飞就有些放松心思,毕竟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这就说明不是大事儿,也正因为此,家里虽然气氛不好,但终究也没耽误了吃喝。

两个人有些自欺欺人的这样安慰自己,可他们却忘了,有些事情,小到了不值得提,人们就会忽略它,可有些事情,大到了不能提,一提就伤筋动骨甚至赔上命,每个人都会小心翼翼的守口如瓶。

在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那个无赖终究还是上了老曹家的门,带着他那个有点显肚子的妹妹和他的无赖朋友们。

那个无赖叫罗山,留着寸头,长得五大三粗,一手拿着点燃的烟,坐在他家大屋的床上。烟灰落下来,掉落在洗干净的粗布床单上,形成一个灰斑。老太太瞧着心疼,想说些什么,终究闭了嘴。

这个男人吐尽了那口烟,终于说话了,他问曹玉武,“怎么,玩完拍拍屁股就走啊。你事先也没打听打听我罗山是什么人,居然敢动我妹妹?怎么样,时间也给的差不多了,你们考虑好了没?”

曹玉武显然有些激动,冲着他说,“花钱买乐子的事儿,你凭什么这么讹我?她一个万人骑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罗山腾地就站了起来,一米八的身材并不比曹玉武低,他斜眼瞧着曹玉武,“买乐?”他冲着一帮无赖说,“你敢说你买乐?你要真有这勇气,我还真他妈不威胁你。门在那儿呢,你去啊,快去啊!你敢喊一嗓子我去强奸了,我立马走人!呸,孬蛋,你敢喊嘛?”

他这么一说,身旁带着的那几个小弟也跟着笑起来了,冲着曹玉武喊“去啊”“喊一个哥哥听听啊”,曹玉武的脸憋得通红,跟看仇人似得看着罗山,只是他的脚却始终没动。这是1981年,从1980年开始的严打正在大张旗鼓,他们院子里的几个人抢了个孩子的三毛五分钱,结果都判了死罪。何况是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