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姐你说得……好像真有点道理!”
那婢女像是恍然醒悟了似的,也有些懊恼,“连皇上对国师的这份痴心都没能得到成全……”
“算了,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试试吧。”
女子叹了口气,脚下终于加快了步伐,很快便携着婢女越过了贺缈和谢逐。
看着那主仆二人走远的背影,谢逐半眯了眼,眸如深潭,“这也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
贺缈脚下不易察觉地踉跄了一小步,低垂着眼死死盯着脚下,那石梯上斑驳的树影被风吹乱,看得她一阵恍惚。
她强颜欢笑,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是”。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谢逐收回视线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有异,不由一愣,“原来所有传闻里这一桩竟是真的?”
贺缈咳了一声,“公子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我一个寻常人,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只是这些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个人有个人的说法,传着传着就不免失了真,我觉得听听就算了,做不得数。”
“不过,”她扯了扯嘴角,“这个传闻的真实性应该比其他的,要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说着,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捏的手势。
谢逐会意,了然地点头。
见他低着眼似乎在想什么,贺缈迟疑了一会,慢吞吞地开口试探,“公子……你似乎对陛下的这些逸闻轶事格外感兴趣……”
她身边的臣子,除了景毓对这些话本和逸闻最感兴趣,其余几人皆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周青岸在宫中每每听人提及这些书,俊脸就能吊一整天。而褚廷之和裴喻更是对写书人恨得咬牙切齿。
可景毓是因为有个做女帝第一男宠的“远大志向”,谢逐怎么看也和他不是一类人,到底为什么偏偏一提起她的这些风流韵事他就来劲,满脸都是打破砂锅追究到底。倒真像是那些身负家族使命要进宫争宠,力求坐上皇夫之位的世家公子了……
谢逐沉默了半晌,才笑了笑,“不止是这些……一切有关陛下的事,我都会多问一句。”
“???”
贺缈眼皮颤了颤,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为,为什么?因为……你是臣她是君?”
谢逐唇角的笑意淡了淡,“不是。”
贺缈下意识放缓了步子,就这么在谢逐身后落了好几步,一言难尽地抿了抿唇。
她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可只闪过一瞬,她便又觉得是太过自作多情,立刻打消了。
……一定是她想多了。
这样停停走走,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走到了半山腰,已经能看见广福寺依山而建的众多殿宇。
谢逐在寺门外停下,见他似乎没有进寺的意思,贺缈不解,“公子不进去上柱香?”
“不了,”谢逐摇头,转而朝寺侧的山径走去。
“原来公子不信这个,”贺缈跟上去,小心避让开了那些几步一叩首的祈福人,“早知公子不信,我就不该领你来浮翠山了。”
谢逐淡淡嗯了声,“并非我不信,只是……”
不知想起什么,他垂下眼眸色渐浓,“以前随母亲去过寺庙,那些僧人说我身负戾气罪孽深重,不宜踏入佛寺半步。”
“什么?!”
贺缈难以置信瞪圆了眼。他分明一看便是那种温润如玉、和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又怎么可能与戾气罪孽这种词有一丝一毫联系?
谢逐也觉得可笑,他自问从无杀生之念,可十三岁那年他大病了一场,之后母亲带他去寺里祈福还愿,一踏进寺门,他眼前浮现的便是血光滔天。那里的主持说他杀戮太多,与佛门慈悲相冲,若往后不能皈依佛门潜心悔过,便不宜再踏入佛寺半步。
见贺缈震惊地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谢逐无奈地牵了牵唇角,“或许,是前世因果。”
正说着,却见前路被一群蜂拥围着的人拦住了去路,被围在中间的,似乎是个卜卦算命的相士。
贺缈微微皱眉,走上前听了几句,便觉着这不过是个逞口舌之利的江湖骗子,不由冷声插话道,“大颜明令禁止寺观外任何人看相算卦,一旦违令,算卦人与问卦人同罪,广福寺就在跟前,何不入寺求签,非要在这信一个江湖骗子?”
围观的见她和谢逐穿着气度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不敢再在此处瞧热闹,悻悻地散了开去。
谢逐这才看见坐在路边石凳上,衣衫不整的算命相士。
被贺缈搅了场子他也没恼,反而朝他们笑了起来,“这位贵人,我随缘算卦,虽不合规矩但也不收银钱,就算你招来官府的人,也不会被定罪。”
说着,那相士又仔细看了贺缈几眼,笑容一僵,悠悠起身整理了衣襟,“罢了,原是冲撞不得的人。”
他转身要离开,却在视线扫过谢逐面上时微微顿住,“这位公子……不好进广福寺吧?”
谢逐没有作声,只淡淡地看他。
相士打量着他,又瞥了眼贺缈,忍不住劝道,“过往的因缘纠葛还是趁早放下的好,何必还执意去找那个人?就算找到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了这话,谢逐终于微微变了脸色,眉心不自觉拧成一团,“她到底是谁?”
“公子你在说什么?”
贺缈听得云里雾里。
谢逐欲言又止,上前几步走到那相士身边,低声道,“还请大师解惑。为何我这几年总会反复梦到同一个人,梦醒后却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却只记得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到底是什么人?”
相士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说她叫什么?”
谢逐拧眉重复,“……软软?”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