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日光渐渐浮现,简玉珩下了马车,果不其然地看到一个男子,他背对着他,站在简宅门口,一旁跟着的宫人,手里还端着谕旨,可见是刚刚才来,不算怠慢。

简玉珩伏身行礼,振声道:“简玉珩参见绯王殿下,不知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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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似双丝网(五)

年轻的郡王转过头,细长的眉下是高挺的鼻梁,优美的淡粉色薄唇有些刻薄的扬起,他整个人看起来趾高气昂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嚣张的气味。

绯王殿下唇角上扬,他是有着和简玉珩一样的桀骜,但骨子里却带上了点儿阴柔,他展颜一笑,极尽妩媚,“你我之间,礼数便都免了罢。”

一旁的宫人还端着手谕,可在这绯王殿下身旁也不得不低着头,简玉珩也笑了笑,直起了身子道:“自然是不能免的。”

绯王大笑,眉眼却像沾了霜一般,平易近人却又难以捉摸,上位者的王者气,他赞叹地笑,上前一步拍了拍简玉珩的肩膀,示意他一起进去,简玉珩手腕转了转,笑着应了声是。

一旁的宫人讶异地立着,半天没能回过神来,绯王私下交好简玉珩他是早就知道的,可如今见了简玉珩,他的这幅皮相竟和绯王殿下生的极为相似。

宫人揉了揉眼,眼没花,赶忙迈开腿儿跟着绯王殿下进了简家宅子。

草草接了旨,送走了那宫人,简玉珩和绯王殿下在屋子里喝起了早茶。

“殿下今儿不上朝?”简玉珩两指捻起茶杯,日辉落在他白皙的,带了些病容的脸庞上,给他的苍白加了些许色彩。

绯王撇嘴,回道:“告了病假,今□□堂上必定热闹,本王喜静,他们折腾起来总让我头疼。”

“殿下不该如此任性。”简玉珩身上突然裹上了戾气,绯王咋舌,刚刚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现在竟弱势了几分,他晃晃脑袋,回道:“可真的头疼。”

简玉珩起了身,踱步到窗前,不再和绯王多说什么。

皇上封后是大事,封的是锦阳宫里的正主儿,是绯王殿下的生母,他去上朝,自然是还会被顶上风口浪尖,这称病回避,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阿珩,你马上要来宫里了。”绯王见他沉着脸,悻悻地笑了笑,迈着轻巧的步子凑到他的身后来,吹着他的耳朵说:“父皇还要亲自给你指婚,你还真是厉害,不愧是京城的伴月公子。诶,你有没有发现,沾上个月字的都深谙风月之事呀,像祠堂里的月老啊,那月亮上的嫦娥仙子啊。”

绯王收了在外头的一套阴冷作风,便像个孩子似的缠着简玉珩,他的话多,简玉珩比谁都清楚,听他说的差不多了,再教导上他几句,便打发着走了。

而此时此刻,另一道谕旨也抬到了林家的门口,正赶上上早朝的时候,林记成出门刚好碰了个正着,来的宫人下巴仰着,颐指气使地端了架子。

诚然他是不能对着堂堂左丞使眼色的,但因着拿了皇上的手谕,必须得摆出圣驾的样子。

“劳烦公公了,快里面请。”林记成是个明白人,躬身作揖,恭恭敬敬地笑着请宫人进去。

“林大人,这圣旨不是颁给您的,还请您将林莞尔小姐叫来厅里吧。”

莞尔是被念夏闹醒的,她一双眼睛红红的,目光呆滞坐在床头,她看着念夏急匆匆的身影,奇怪地问她道:“念夏,你怎么从外头进来了。”

莞尔话一出口,突然想起来昨晚的种种,眼睛一瞬间睁大了最大,瞳孔都跟着缩到了极致,她猛地回头,并没发现简玉珩的身影,睡意一下子便散到了九霄云外。

屋里没他的影子,想必是走了,他也是厉害,流了那么多的血,竟还这般来去自由的。

念夏紧张地拉她,嘴里忙不迭地叫她,“小姐,您可快清醒清醒,皇宫里来了人,要您去接旨呢。”

“皇宫?那定是找爹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莞尔嘀咕着就要往后倒,既然简玉珩走了,就不用她照顾什么的了,莞尔也乐得清闲,念夏那边儿眼疾手快地凑过来,推直了她的后背,急道:“真不是和您开玩笑,快点洗漱了!”

莞尔被迫下了床,浑身上下酸疼无比的,她拿着手巾擦脸,那边儿念夏翻出了套正式的衣服,急急忙忙地给她裹上,又跑到案台上取木梳给她梳头,莞尔见她这忙里忙慌的阵仗,也跟着绷紧了神经。

这圣旨确实来的蹊跷,眼见简玉珩前脚才走,圣旨就跟着后脚来,保不准里面有什么联系,一会儿可还是机灵点儿,别给自己和家人惹上什么祸事才好。

踩上软鞋,念夏那边也梳理完毕,莞尔咽了咽吐沫,和念夏一同向正厅走,天才刚刚亮,月亮的残影还挂在正中,小风微凉,莞尔和念夏肩挨着肩挤在一起,一同迈开小小碎步。

林记成远远地看见女儿过来,赶忙招了招手,道:“莞尔,快来,这是皇上跟前的何公公。”

说完又转身对着那宫人道:“何公公,这是小女莞尔,宠的过了分,耽搁了这么久才来,林某代她向您赔个罪。”

“莞尔见过何公公,见过爹爹。”莞尔伏身行礼,念夏躬身退到了一旁,那宫人和莞尔差不多高,身材微胖,一双铜罗似的眼睛抬了抬,看到了此时一身浅绿锦衣,面儿上乖乖巧巧的莞尔。

宫人满意地点头,凑过来扶了一把莞尔免了她的礼,“林大人当真是好福气,这小女儿都是瞧着天仙儿似的姑娘。”

林记成笑,温雅又不失礼数,莞尔样子上是肖像林记成的,抿嘴一笑,和林记成如出一辙,若是不知其中内情,这还真道一对儿如假包换的父女。

何公公寒暄也寒暄了,就该干正事儿了,他从托盘里将裹着金线的谕旨拿在手里,横着手臂往外端,林记成目光一凛,赶紧往女儿这边挪了几步。

林记成示意女儿跪下,莞尔瞟了眼念夏,见念夏两手微微交叉,示意她赶紧行礼,她会意地跪了下来,和父亲一起朝宫人行了大礼。

何公公微微点头,解开了金线,用略刺耳的嗓音宣读皇上的手谕,莞尔听的认真,林记成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宣读完毕,莞尔谢恩接了旨。

送走宫人,林记成直接陷入了沉默,莞尔也有些怅然,总结了下,大概就是说皇上要新晋皇后,又听闻了简玉珩和她东墙求爱的流言,觉得感人,要把他们召进宫里见一见,顺便指个婚什么的。

莞尔心里头慌,自己和简玉珩这一来一往,风儿都传到皇宫里去了。

可莞尔从没想过,自己这一辈子,还能进得一次皇宫,她的内心虽恐慌,但同样也是无比激动的,如果不是场合约束,她非得抱着念夏跳起来不可,可当莞尔扭头,看见林记成一脸担忧的神色时,又有了些于心不忍。

“爹爹,您怎么了?”莞尔凑过来,拢了林记成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林记成被这么温柔地一拉,脑袋顶儿上的阴云也散了不少,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政事罢了,莞尔不用担心,等一会儿了,派个丫头过去,教教你进宫的规矩,可别到时候触怒了圣颜。”

林记成打发了教礼仪的丫头跟着莞尔回去,撩了下暗紫锦衣的前摆,坐在了正厅的椅子上,他的手肘撑在案几上,轻轻地揉自己的太阳穴,随身的侍卫赶忙倒了茶过来,在旁边伺候着。

皇上到底还是立了后,太子母亲早逝,凤位空虚倒还好,如今上了新人,还是个有儿子的主儿,依着太子那暴戾的性子,也不知道那东宫还能不能待得稳了。

他早就属了太子麾下,儿子也跟着太子身边儿,一条船上的人儿了,太子湿了脚,他也是逃不掉一腿泥,只能盼着那正值年少轻狂的绯王殿下,多惹些事端出来堵上悠悠众口。

这是他能预料的事儿,可召见莞尔这头子事有点蹊跷,简家沉默了两年,简召他那两个儿子他也了解,大儿子简方正成天花天酒地的,绝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儿,小儿子简玉珩和他哥哥没什么差,迷恋酒楼的女子,但听说他书读的好,一手皮鞭也挥的亮,比他哥哥要强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