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伏魔曲’真有那么厉害?”竺漓看着南宫画雨问道,忽而觉得自己学了一项大本领,心里直叹,还是南宫主人能耐大本领多。
“当然,马上戌时了,我带你上这王宫的至高点,你站在至高点上,俯瞰整个屠巨国王宫,吹响‘伏魔曲’,我没有让你停下来,你就不要停下来,再厉害的妖魔也受不住这往复循环的‘伏魔曲’,到时候,必将露出原形,待我将其斩杀,你我就能回忘尘崖复命了。不过,得在回去之前找到东丘平朔的下落。”南宫画雨泰然地回道。
好像一切困难,在他眼里都宛若浮云一般,只要他轻挥衣袖,一切苦恼都会即刻烟消云散。修仙之人的气度和胸襟也许就是高于凡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嗯,谨遵南宫主人指令。”竺漓只觉得南宫画雨果然不愧为忘尘崖大弟子,什么妖魔在他跟前,都无所遁形。
“叫我师兄就行了。”南宫画雨温声对竺漓说道,虽然眼神还是有点冷,但是这要一句话,足以让竺漓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
“嗯,谢谢师兄!”竺漓按捺住内心的小激动,看着他感激地回道。
“走,我带你飞上这王宫的顶端。”南宫画雨拔出背后的剑,将长剑抛至半空,拉起竺漓,就踩上了那长剑之上,御剑飞至了王宫中心最高楼的楼顶。
站在王宫的至高点俯瞰整座屠巨城,发现这夜色中的北漠小国处处泛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除了王宫四周和上空弥漫着黑色的云雾,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祥和和安宁。
晚风吹起竺漓和南宫画雨的衣襟和长发,南宫画雨指了指竺漓手中的玉笛子,示意她可以开始吹“伏魔曲”了,竺漓拿起笛子吹了起来,南宫画雨静静地站在身边。
很快,他们发现王宫上空的黑色乌云开始一点一点聚拢,像是恶魔张狂的魔魂在被这曲子驱逐,迫使它们不得不团集在一起,才不至于被这曲子驱散殆尽。
“看到没有?那团乌云沉落到了夷盟就寝的正殿以北,你在这里继续吹‘伏魔曲’,我下去斩了那北漠妖星,你记住,在我还没有回来之前,你不要停止吹这首曲子……”南宫画雨盯着竺漓的眼睛严肃地嘱咐道,确定她点头领会之后,便御剑飞了下去。
南宫画雨在挥剑斩妖魔,天空中旱雷阵阵,雷声盖住了北漠妖星的惨叫声,竺漓独自站在高高的楼顶,只看见一团白影追着一团黑色的烟雾在王宫的青石路上狂窜……
只是不知为何,竺漓忽然感觉五脏六腑好像被什么怪异的力量在撕扯,她感觉腑脏开始生生得发疼,有热流在胸口里面暗自涌动,她忍着疼,不停地吹着玉笛子。
此时,夷盟听见笛声循声走到了高楼脚下,他高昂着头看见了楼顶端上吹着玉笛子的竺漓,雷声阵阵,他担心天雷会劈到竺漓,朝她大声唤道:“漓儿!你怎么爬那么高的地方去吹笛子?快下来,上面太危险了!”
竺漓听见了夷盟的呼喊声,她不能停下来,这是南宫画雨第一次交给她的重任,她只是低眼看了看高楼之下的夷盟,忍着脏腑里蔓延扩散开了的疼痛,继续吹着“伏魔曲”。
楼脚底的夷盟看见竺漓的脸色不对劲,他心急如焚,只恨没有楼梯通向那那高楼的顶端,他只能着急地站在地面上,目不转睛地注意着竺漓的动静。
竺漓发现,她越是用心用力去吹奏“伏魔曲”,她的腑脏就愈发痛如刀绞,她稍微用轻一点儿力气,身体里的疼痛就稍稍减轻了一些,也许停下来不去吹这曲子,她就不疼了,可是这可是南宫画雨第一次交给她的重要任务,她想她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好,那么南宫画雨一定会对她失望……
嘣地一声,巨雷响彻云霄。鲜血从竺漓的嘴角溢出,一滴一滴鲜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滑落,滴落在她胸前的白衣襟上,夷盟站在地面上仰望着她,看见她雪白的衣襟上不断地开出了一朵朵一串串鲜红的花。
笛声依旧没有停下来。
“漓儿,别吹了!快下来!是谁把你弄上去的?!是不是那个臭道士?!你怎么那么傻?!宁愿信一个认识不久的傻道士也不信孤?!快下来!”夷盟看见了竺漓衣襟上的鲜血,又急又气,无奈而狂躁地大声对她喊道。
第054章:孤独坠落的狐
突然一股鲜血从竺漓的胸口奔涌至她的嘴中,她猛地呛了一口鲜血,大量的鲜血从她的鼻孔和嘴中喷出了,她再也无力坚持了,站也站不稳了,像被抽走了魂骨的空壳,从高空中坠落了下来。
夷盟见状吓得伸出了双手,双脚不安地在地面上徘徊,希望能够接住竺漓,可是他还是差了一步,竺漓后仰着掉在了青石路上,她将玉笛子紧握在胸口,那样笛子才不至于被摔碎。
看着落在自己脚下的竺漓,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斑斑的血迹,还有她胸前白衣襟上的片片血迹,他只觉得他的世界都炸开了,他双膝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双手不敢去抱起地上血泊里的竺漓,他害怕万一他一碰她,她就碎了……
笛声停,雷声止,整个屠巨国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竺漓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只是眼珠子还在转悠,她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夷盟,张嘴微弱地喊了声“哥哥”,声音细小如游丝,夷盟继续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通过她的嘴型辨出她在喊哥哥,要知道他可是听她喊了十几年的哥哥。
“漓儿……”夷盟心痛地附身用手去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和嘴角的血渍,哽咽着喊着她的名字。
此时,南宫画雨从远处踩着他的长剑飞了过来,他借着夜色远远看见了地上的竺漓,吃惊得一分神,差点从他的剑上落了下来,来到她身边后,他冷静了下来,收起了剑,单膝跪在地上,给她把了把脉……
“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她为何好好地要跑到这高楼之上吹笛子?为何吐血了还不肯停下来?臭道士,孤告诉你,如果孤的漓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孤会将你五马分尸!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夷盟用沾了竺漓鲜血的双手抓住了南宫画雨的衣襟,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吼道。
南宫画雨面露愧色,一声不吭地看着地上的竺漓,谁又能知道他此时的心疼呢?
“你是妖。”南宫画雨看着竺漓的双眼,低声叹道。
竺漓盯着南宫画雨的眼睛,她连点头或者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说她不是,可是她知道,她的娘亲是狐……
“你才知道她是妖?是妖又怎样?!”夷盟怒视着南宫画雨高声反问道。
“妖是不能听这‘伏魔曲’的,更不要说亲自吹奏它了,它摔下来伤了筋骨,我可以用我的仙术治好,可是她的魂骨被‘伏魔曲’所伤,我无能为力。”南宫画雨难过地看着竺漓,对夷盟低声回道。
竺漓觉得自己再无希望做忘尘崖的弟子了,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伏魔曲”会伤了自己,并且让自己是妖魔后人的身份在南宫画雨面前暴露,她只觉得她与南宫画雨之间隔了永生都无法逾越的山川河海。
“是你叫她一直呆在上面吹这破曲子的,是吗?”夷盟仇视着南宫画雨斥问道,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一副要将他杀掉的模样。
南宫画雨漠然平视着夷盟满是怒火的双眼,低声回道:“我没有想过要害她,地上凉,带她进寝殿吧,我可以把她的摔伤治好。”
说完,南宫画雨弯腰欲抱起地上的竺漓,却被夷盟一把猛推开了,夷盟瞪着他问道:“你方便抱她吗?”
“我……”南宫画雨一时语塞,是啊,他一个道士,怎能伸手去抱一女子?可是,为何他想都没想,就准备抱起她呢?可能是以为她还是那只小狐,小狐受伤的时候,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将它抱在了怀里。
夷盟小心翼翼地将竺漓抱在了怀里,用脸贴着竺漓的额头,一路往正殿大步走去,他想起他当年在冰天雪地里捡到满身是血迹的小竺漓,他也是这么百般呵护地将她轻抱在怀里,渴望着她能活下来。
而南宫画雨就那样黯然地跟在夷盟身后,换在往日,如果一个妖受了伤,他绝不会生一丝的怜悯,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姜尘漷就告诉他,世间所有的妖都是罪恶的化身,都该死。可是,看着被“伏魔曲”所伤的竺漓,他明显感觉到,他的心在生生地疼。他猜想到,竺漓一定是忍着疼痛在按照他的叮嘱吹着“伏魔曲”,到了实在再无力气吹曲子的时候,她才无奈无望地从那高楼顶端摔了下来,好傻的一只狐。
南宫画雨用仙草治好了竺漓的外伤和内伤,可是她的魂骨被“伏魔曲”重创,导致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人也变得痴痴楞楞,好像傻了一般。
原本就在休眠中养魂的花妖栀儿,在竺漓的衣袖里又被那段长长的“伏魔曲”所伤,更是难以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