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到我都不忍心打扰,只好被他拖着双手,任他揉来搓去的。慢慢的,我闭上眼睛,头陷到枕头里困倦地打起瞌睡。可能过了一会,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接着门就打开了,这种杂乱的声响惊醒一直绷着神经的我。我立刻睁开眼,眼前出现的特写脸孔差点吓到我。是卡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俯身接近过来,看样子是打算给我个晚安吻。
看到我睁开眼,卡尔有些讪然起身,然后一脸若无其事。
进来的是洛夫乔伊,他打开门的时候本来是要直接走进来的,可是看到我们两个人诡异又亲密的姿势,脚步停顿了几秒,那张面瘫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凝固一下。接着他沙哑着声音说:“打扰了,霍克利先生,不过我这里有件急事需要你处理一下。”
“什么事?”卡尔语气不好地问,刚才那种揉手的耐心一点不剩。
“是关于……露丝小姐的。”老贵宾犬似乎并不想在我面前提起他未婚妻,所以连话都断得很不连贯。
“露丝?”卡尔的表情就好像才想起自己有个未婚妻,他快速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心虚感。然后他松开我的手,将手塞到被子里,对我说:“我有些事要处理,你睡觉吧。”
我动了动手,那种麻木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了,没什么表情地对他说一声,“谢谢。”
卡尔似乎是惊讶我软化的态度,他边起身边对我笑,“这不用谢,如果想要什么记得吩咐侍应生,我出去一下。”边笑边往后退着走,也不怕去撞墙。洛夫乔伊适时在他旁边提醒一下,“你的头发。”接着老贵宾犬就很熟稔地从房间的衣架上拿下一件大衣,披到卡尔身上,对他叮嘱:“外面气温很低。”
卡尔习惯地接受他的安排,然后手不自然地按着腰部,对他说:“你留下,我去就可以了。”说的时候,他的眼神在我身上。
洛夫乔伊立刻知道自己的新任务,他往门口一站,点头说:“是,先生。”
卡尔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地说:“别绑着她,看着就行。”
老贵宾犬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反驳,“我不喜欢绑人。”
等到卡尔几步一回头地终于走了,老贵宾犬关上门,然后就站在门边看着我。
我将被子掀开,直接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交叉在胸前,跟他遥遥相望。我们无语地互相看了对方一大会,我才终于好奇地问:“你家雇主有多少个情妇?”
“没有。”老贵宾犬毫不犹豫地回答
鬼才信,那货追起女人来简直就差霸王硬上弓。
老贵宾犬回答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他立刻改口,“有一个。”
一个啊,我没有什么意外地点头,其实也不关我的事。我接着问:“他喜欢给情妇买房子,买珠宝请服装设计师,还有买艺术品?”
老贵宾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得我终于觉得不对劲,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视线寻找,我终于发现他在看我胸前的海洋之星。刚才被那家伙一折腾,我都忘记自己还戴着这玩意,不在意地伸手解开项链,直接扔到椅子上的盒子里。
老贵宾犬仿佛才回过神,他点头说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也许是吧。”说完他又补充地继续说,“他没有养过情妇。”
没有?不是有一个吗?
老贵宾犬继续沉默,沉默到我注意力溜到别的地方,忘记之前的好奇时,他又开口,声音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忧郁,“只有你。”
只有你……
我有些回不过神地疑惑看向他,洛夫乔伊的脸孔出现了一种疲惫的老态,他阴郁地念叨,“他除了给布特克家族一笔钱外,没有养过谁。看样子,他是打算开始养你了。”
最后老贵宾犬以一种雇主堕落的语气,继续说:“目前只有你。”
我,……
☆、第38章 混乱
我决定还是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鬼问题撇到一边去,现在人在泰坦尼克号上,十五号船就要沉了,掰手指数不过三天的时间。竟然已经没法下船,那么就只能想法子怎么避免沉船。
我实在没时间再跟卡尔霍克利那家伙纠结养不养,情妇不情妇的小问题。
只有三天,有什么法子搞到泰坦尼克号停下来?听卡尔那家伙的口气,白星公司可是将这次航行视为救命根子,奥林匹克号昂贵的维修费用,入不敷出的资金链条,要是这次航行失败了,伊斯梅第一个发疯。
虽然知道很难,但是必须找个时间去接触一下安德鲁,船长估计没有空理会我这种看起来脑袋不正常的女人,三十多年的航海经验让他轻易不会受到旁人的影响,他有自己一套的航行准则,所以经验最后害死了他。
至少托马斯安德鲁听得进去我的话,哪怕他根本不相信。
我用手揉一下困倦的眼睛,盘腿坐在卡尔房间的红色沙发上,睡衣宽松得空荡荡的,让我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将床单披到头上,将自己裹成一个大茧,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红茶,虎视眈眈地跟门口的老贵宾犬互相用眼神角力着。
洛夫乔伊的站姿非常标准,一副牢头只差拿出镣铐的模样。他偶尔站无聊了会摸摸自己的西装外套,或者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我的动作,眼神非常凌厉,看起来生活中就是那种不近人情,苛刻古板,一点都不受欢迎的人。
我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大条的神经,如果不是药物的作用,我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在一条即将要沉没的邮轮上呼呼大睡。失眠是一种很焦虑痛苦的事情,我喝了一口茶,摆出一副比老贵宾犬还死人脸的表情。
如果十四号那天,船速彻底慢下来,那么我们是否能逃过一劫?泰坦尼克号总不可能倒霉到避开十四号的冰山后,还能去撞十六号的冰山吧。问题是想象很美好,但现实就是这艘船承担了太多的利益关系,你没有任何一点方法让它慢下来。对白星公司来说,船每慢一秒都是在亏本。而对船长来说,能在一艘船的处女航中,在桅杆挂上蓝飘带简直是做梦都可以笑得合不拢嘴的荣誉。
老板,船长,包括乘客的期望……凭我一个人根本没法改变船的航速。别说航速,就是无线电联系附近的船只这种事情,人家好好的船凭什么听你的一直尾随泰坦尼克号。而那艘该死的,载着一大堆毛毯还没回去的加利福尼亚号就算了,它最后根本来不及出现。
我满脸憔悴地单手捂着脸,我就不该上这艘破船,我为什么要上这艘破船……现在下不去了。
老贵宾犬漠然地站在门边,继续看我抽风。
我拿开脸上的手,然后淡定喝茶,至少救了男主角,总算是没有亏到底,也不算白上船。
外面突然传来大力开门的声响,是起居室那边的,这么远还能感受到壁板的震动,也不知道是谁在练习臂力。洛夫乔伊的手反射性地放在卧室门的把手上,他开出一条门缝,小眼睛警惕地窥伺着外面。
接着是卡尔的声音,他愤怒地踩着地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不知道对谁怒气冲冲地说:“你竟然要让那个三等舱的小白脸过来,那个家伙就是一个骗子,是的,他是救了你。可你对那些螺旋桨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别把我当傻子,搞不好是那个下等人将你推下下去,再伸手救你,这样他就能讹诈我一大笔钱。”
“只有你将别人想得这么恶劣不堪,而且我才发现你说谎的时候可真是厉害,我明明看到你将那个女孩抱走。他在找她,可是你却说,你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一个压抑的女声出现,声音里哽着一股倔强的颤抖,跟卡尔针锋相对。
“那又怎么样。”卡尔突然冷笑一声,他停止自己粗鲁地虐待地板的动作,反而冷静下来,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我就是没有见过她,没有人见过她,不信你去查,所谓的金发少女只是他杜撰出来的,没有一个乘客叫艾米……”
“可是我见过她,她曾经在船尾栏杆下吹奏口琴。”女人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无赖的谎言,“我不可能认错,今天中午你冲过去抱住她,然后她就消失了。”
“闭嘴,露丝,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现在该回房间休息。”卡尔彻底爆发了,他声音里的威胁之意都能迸出冰渣来。感觉面对的不是自己的未婚妻,而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