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要从四个人里去掉一名了。
一般这种情况,肯定是要重新出题,但是睿王看了眼文章,并没有说话,显然是准备都按照之前的文章品评,等着把几个人文章都读了,一篇文字数要在二千字,自然是不能全读,只挑选了主考官圈红的部分。
冯婉贤的自然是写的极好,虽然几个提议都很寻常,但是整个文章都挑不出毛病来,文辞优美,句子对称,很多典故都用的十分贴切,那一首字也写的极为出众。
轮到李清珮,她的字很一般,文辞也显得有些干巴巴的,但是她的灵秀却是在治国大论上,其一就是如今朝廷最大的诟病,太过重文轻武,导致每次鞑虎侵犯,都有些束手无策,且边关无大奖可用的尴尬,这自然不算什么出众……,每次科举,总有人会指出这一部分,但是李清珮的大胆在于后面,建议然武宫和文官持平,且同样三年一次武举,实行殿试,还要在国子监开设一个武科来。
这个提议太大胆了,如果皇帝真的采纳,几乎会颠覆如今朝中的格局。
另一个就是民生问题,李清珮建议在国子监开设一个农科,专门研究种子,教稼,然后推广出去,虽然朝廷也有劝农的官吏,但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李清珮的想法就是把这个系统化,真正重视起来。
其实李清珮不过就把现代的思想融合了进去,古代农业极为落后,自然是因为科技不够发达,但是也有不够普及有关,比如一些地方适合种植地瓜,但是因为很多农人一辈子都不会出村子,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地瓜,那就需要上面的官吏去推广了。
李清珮觉得只要这个农科真的能发挥作用,整个大赵的国力就会提高很多,最重要的是目前国库空虚,如果真的上行下效,不过几年就可以重新充盈了起来。
李清珮还建议朝廷在每个州县开设一个太医署附属的药铺,专门免费发放一些常用的药丸子。这就是李清珮设想的基本的免费医疗了。
当然不止这些,但是仅仅上面几样就够叫人吃惊了……,大殿内立时就有些乱了起来,许多人都窃窃私语,除了武官那个太过惊骇世俗之外,都觉得李清珮其他很多提议都很新颖,既结解决了许多诟病的问题,也有具体的方式,大多数都是属于肯定的态度。
睿王却是满含欣赏的看着李清珮,在她的文章上批了甲等一名的字。
冯婉贤一时没有想到,自己稳稳的状元郎被李清珮抢走,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脑子昏呼呼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立时就颤抖着,说道,“睿王殿下,臣有话要说。”随即指了指李清珮,道,“她根本就没资格站在这里,因为一年前,她还是秦王殿下的侍妾,这等品德不端的人还能当状元吗?”
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了殿内的喧闹声,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清珮早就知道会面对这样的局面,她脸色苍白,但是腰背挺的直直的,目光里少有的坚定,道,“英雄不问出处,这是以前圣尊皇后娘娘说过的话,至于给人委身为妾……,不过是家境艰难,无奈之举,既没作奸犯科,也没有通敌叛国,做下大逆不道的事情,凭什么就不能参加应试?难道朝廷里有这一项要求?”
参加科举的要求只写了家世三代清白,确实是没有给人当妾这一项。
有个叫蔡秉的主考官听了这话,冷笑着站了出来,道,“睿王殿下,虽然朝廷没有这一项要求,但是这科举是国之根本,选拔治国之才,是随便一个什么妓子都可以的?”随即藐视看了眼李清珮,又道,“陛下,还请收回之前的话,把这等不洁之人赶出去。”
原本还对李清珮或仰慕,或钦佩的人,一瞬间就好像都消失了一般,看着李清珮就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李清珮却是越发镇定了起来,当初准备参加科举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目光如炬,凛然的看着那蔡秉道,“我这等给人做过妾侍就是不洁,那请问嫖了荀芳阁第一花魁的蔡大人就干净了?”
李清珮恰巧知道这个蔡秉,并不是说他多么位高权重,主要是他曾经疯狂的追捧过一个花魁,那花魁才貌双全,很是被文士追捧,蔡秉为了那个花魁掏心掏肺的写了一年的诗词,因为文采好,底下被许多人传颂,终于感动了那花魁……,不过得到那花魁之后一个月就弃掉了,让李清珮好一顿的恶心。
“本官是男子,你却是女子,如何相提并论?”蔡秉见自己年少轻狂那点丑事被李清珮抖搂了出来,很是恼羞成怒的说道。
虽然官员不能**,但是许多人却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默认了这件事,而且真正有身份花魁并不只是卖身,她们才华横溢,容貌出众,就算是放在男子身边也是不会被埋没的才女,对那些文士而言,这也是一种附庸风雅的一件事。
李清珮清冷的说道,“女子都可以参加科举做官,怎么就不能和男子相提并论了?难道说你觉得女子不配当官?”
虽然男官大多排挤女官,如今朝廷中鲜少有被重用的女官,很多人暗地也曾经提议取消女子科举,但是他们对于圣尊皇后的盲目崇敬,谁都不敢提议这件事。
李清珮这时候真的要感谢这位圣尊皇后了,要不是她……,她又怎么会坦坦然然的站在这里和蔡秉这种人据理力争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那个大殿里龙柱子都是红的,我特意去看了资料,发现很多都是裹了金的。:)
今天出去了,回来就很晚了,明天多写点。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蔡秉气的脸色通红, 却是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言辩。
刚刚那些还准备出头的人,听到蔡秉的丑事被抖搂到了睿王跟前, 大多又沉默了下来,狎妓是一回事, 当面拿出来说又是另一回事,如此,一时大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当然,还有个原因,他们都觉得既然李清珮已经有了污点……, 这状元肯定是当不成了,所以何必要跟一个妇人争口舌, 自降身份?
站在一旁的花竹意也是这般想的, 她心中很是惋惜, 这般才貌双全,灵秀通透的女子却是只能走到这里了, 早就在先帝的时候就开始打压女官, 当今陛下也是,而睿王是先帝带大的弟弟,显然也会跟先帝一般不看重女官。
李清珮曾经给人委身做妾, 可见家境窘迫,不是有什么依仗之人,可以在这个时候为她出头, 所以这个状元郎注定是冯婉贤的了。
睿王扫了眼众人,道,“尔等都是这般想的?”
力荐李清珮的孔秀文站了出来,道,“殿下,臣觉得董大人的说法不太妥当,据臣所知,李进士委身做妾不过是为了救母,行为虽有些不妥,但是端看是为什么,李进士此举却是孝道在前,正可谓秉性纯良才是,是为大义也。”又道,“李进士才华横溢,见解大胆新颖,可谓国之栋梁,切勿因为一些不值当的事情错过,还请殿下三思!”
当初沈从泽让儿子去查李清珮的过往,就已经查出了她的这些事情,沈从泽沉默了半响,什么话没说让人把自己的学生,还在当礼部尚书兼内阁的孔秀文喊了过来。
两个人讨论了一番,虽然觉得李清珮有些身上的污点,但实在是个少见的治国人才,毕竟孔秀文在李清珮乡试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还生出几分要教导她的念头过,更何况,显然睿王也和李清珮相熟,不然也不会让沈从泽写推举函,当时沈从泽无奈的道,“谁叫是老夫推荐的人,到时候如果真有什么状况,还只能叫孔大人出面维护了。”
沈从泽目光如炬,早就有所遇见,果然就遇到了有人捅破了李清珮的过往。
睿王这才露出笑脸来,道,“不错,孔大人正是说的有理,英雄不问出处,任用贤能,不能过于拘泥于身份出身。”
当太监喊道,“元和七年,女子科举状元为李清珮,冯婉贤为榜眼,花竹意为探花。”
李清珮一时有些恍惚,虽然还是腰背挺直的的站着,但其实手心里都是汗水,心潮澎湃的不行,差点落下泪来。
她看到许多人向她投来各色的目光,虽然大多数都是不善的,怀疑的,但是也有许多好的,比如身旁花竹意友善的神色,又或者孔秀文带着鼓励的目光……,然后她抬头去找赵璟,却见他只是矜持的颔首,一如高高的上位者一般,心中自然是有些失落。
殿试很快就结束了,那之后就是去吏部备案,然后等着任命,这时候就看出男女进士的不同来,很多男进士基本几个月内都会被安置完,而女进士则要很长时间,有的人甚至等了二三年之久。
李清珮浑浑噩噩的出了太和殿,看到孔秀文被一堆人簇拥着走了出来,她上前过去,那些人很自然让出路来,孔秀文很是和善的笑,长辈一般和蔼的道,“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只管大胆的做就是。”
李清珮一直都不太明白古代所谓的恩师这个称呼,觉得其实过于夸张了,甚至暗暗狭隘的想过,官场上的老师和学生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而这个孔秀文从在考场的时候就鼓励她,到了这会儿更是挺身而出,让她生出十二分的感激之情来,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这才感觉到自己以前的短视来,认认真真的谢了孔秀文,道,“孔大人,以后就是学生的恩师,请收学生一拜。”
孔秀文安然的受了,他今天为李清珮说话,李清珮身上已经是烙下了他门生的印章,受礼正是应该。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说起李清珮的以后的去留来,孔秀文的想法是让李清珮按照惯例,头三甲一般都是入住翰林院,道,“最清贵不过是翰林院,你去扎实的学一学,特别你那字……。”孔秀文摇了摇头,“正该是认真练一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