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幕僚赞同说:“是呀,这不杀人,就是不想结仇的意思。看来,这些人不该是对着人去的,是真心想劫物。” 查不出来就要我们的命?还是别查了。
太子阴冷地说:“既然是蠢民,为何事后就找不到了粮食和人?!”
幕僚又说:“听那些人的口音,应是那一带的土生的农人。本来就没有落草,家就在那片山区。粮食一到手,他们肯定就回村子里分了。村里人得了粮食,自然不会告发他们。他们还把空车和马匹都赶出去卖了,拿了银子后人就没了。若是真的落草之寇,至少该留着马匹,平时可以用于抢劫和跑路。”
有一个幕僚说:“这次是我等大意了,不知道灾情已经如此严重,不仅有真的盗匪,还有那么多想铤而走险的农人。我们雇的镖局也太不中用,镖头一被抓了,其他的人就没几个敢动了。这还是京城最大的最强的,日后得用兵士才好。”
另一个幕僚叹息:“现今之时,是赶快筹集粮谷,下次再运,就用重兵相护。”
太子冷声道:“重兵?哪里能得到重兵?还不得动用东宫侍卫?!这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可怎么办?!”
大家都不敢再说什么,太子紧皱着眉头,心里就是无法接受这种笨土匪劫粮的解释。隐约里,他觉得这后面有人,会是谁呢?满朝中,与他公开不谐的,就是镇北侯府了。他问道:“最近镇北侯那边有什么?”
幕僚说:“沈大公子像是与镇北侯不甚相和,一直不入中军,而沈二公子已经入了中军。”
一个幕僚机敏地说:“吾以为,大概是镇北侯不想让沈大公子与三皇子继续接近,可沈大公子不愿听话。”
幕僚接着说:“镇北侯府里也和以前一样,那个大小姐天天练武,那个二小姐平时足不出户,天天睡懒觉。沈三公子总是出去下棋,与平远侯的张大公子有时见面。”
一个人接茬道:“殿下想找人押送粮谷,若是能找到过去带过兵的人,比如平远侯,让他帮助殿下……”
太子皱着眉问道:“四公主的及笄之礼是这个月了,你们准备怎么对付张大公子?”
大家明白,经过这次粮食被劫,四公主与平远侯府结亲显得更重要了,有了战略意义:如果把平远侯府拉到太子这条船上,李氏的财富可以充裕太子筹粮的资金。若再送粮食,能让平远侯来安排旧部护送。
幕僚回答:“就等着四公主及笄后了。五月长乐侯府有个莲花会,邀请了京城各门的公子贵女前来赏花。”
长乐侯府虽然由于皇后被废,名声远不如前。但长乐侯府毕竟还是太子的外家,总还是有地位的。
要算计张大公子,就明明白白地在太子的外家,出了事,就是板上钉钉,周围都是自己人,张大公子逃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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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沈卓在长乐侯府里穿行。
多年前,他在这里与比自己大五岁的长乐侯幼子下过棋。也就是在那个元宵节的晚上,沈汶顶撞了四公主和大皇子。
一想起这事,沈卓就在心中暗恨把自己和全家蒙在鼓里的沈汶。当然,他也明白,这种气愤与他惭愧自己当初是多么浑噩不明也有关系。
现在虽然许多事情都不是沈汶亲自动手去完成,但是她一个小女孩多年前就能洞察危机,应急有对,这个事实就让沈卓觉得身为兄长的挑战性很大!
几天前,张允铭找到沈卓,说让他帮着找个长乐侯府里适龄的公子,好好联络感情,日后可以用上。两个人说好五天一见,通通气儿。
沈卓一听就知道这里面充满阴谋。那一阵满城传言,谁不知道宫里四公主预定了张大公子?后来这个事儿一直就悬而未决,看来皇帝并没有同意。现在张大公子想让自己跟太子的外家扯上关系,这明显是在找垫背的。沈卓坏笑,捡个黑夜就来为张大公子嘱托的事踩点。
长乐侯府的夜晚很热闹。废后的哥哥贾庆子孙满堂,上次沈卓来时他已经有了嫡的庶的十几个孩子了,这些年又添了几个,而且还有了嫡的庶的孙子们,长乐侯府的每个院落都挤得满满登登的,到处是孩子哭大人闹的喊叫或者争吵声。沈卓不要说是用轻功在屋顶上走,就是一步踩碎一块儿瓦片地走,也没人会听见。
沈卓找到了侯府正厅,里面胖胖的一个中老年人应该是长乐侯贾庆,他面前一个也已经发福的看来四十来岁人,该是他的长子贾大官人。
贾庆正说道:“……我递了好几次帖子,想去看看你姑姑,可就是没有消息。你说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让我去看看他的母亲?”
沈卓停了脚步,想好好听听。
贾庆的儿子贾大官人迟疑着回答:“也许,因为姑姑在冷宫,太子不想让人注意到?父亲,您知道,一入宫,大家不都看着呢?”
贾庆放低了些声音:“我也不是真的急着去见你姑姑,只是去年,她曾托人从宫里带出过一封信,里面那意思,是想让我给四公主挑个人。可从那之后,就再没信儿了,她这话是算数还是不算数呢?”
贾大官人皱眉:“咱们府没有成亲的,除了小弟,就是几个庶子和旁支子弟了。小弟,是因为女方死了两家,大家都传他有克妻的命,所以才拖到了现在。他比四公主大了八岁多了吧?让四公主嫁给他,姑姑是不是会不高兴?可除了小弟,其他人,真配不上四公主。”
贾庆叹息:“所以我才想去问问她呀!可是太子怎么就不让我这个舅舅进宫呢?”他哪里知道太子就是怕他会跟贾静妃说起这事,早嘱咐人决不能让他进宫去见贾静妃。
中年人说:“上次四公主来给父亲拜寿,小弟也上前去见礼了。我看小弟的意思,没有嫌弃四公主。”
贾庆哼道:“他有什么可嫌弃的?现在哪个好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中年人小声说:“可是四公主,那个脾气,您知道……”
贾庆挥手:“那是让你姑姑给惯的。小女孩,嫁了人,吃了亏,就懂事了。她再不听话,就往屋里抬人,我看她能独守住空闺不认输?这女的,就是不能给脸子。她要是发脾气,你立马不理她,回头找个十个八个的,看她还敢使性子不?”
贾大官人笑着说:“正是正是……”
沈卓翻眼珠,难怪长乐侯府这么多人!
贾庆又叹气:“不瞒你说,咱们府现在,没几个钱了。要是把四公主娶到你弟弟名下,她那份嫁妆,该有许多宝物,还能救救急。”
贾大官人皱眉:“这……能行吗?她不得有公主府?她的嫁妆,不得自己管着?”
贾庆哂笑:“管着呗!让你弟弟天天去念咱们府里吃不好穿不好,我就不信她能眼看着不拿出钱来。若是她死抱着不给,就让人去偷了卖了,然后说失了贼,谁能查出来?”
贾大官人迟疑地说:“就怕皇上和太子……”
贾庆摆手:“你放心,皇上能把你姑姑都废了,对这个破了相的女儿能有多少心?太子?这些年,他干了什么?皇帝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我进宫他都不让,能大张旗鼓地为他妹妹来和婆家打官司?两方和离?四公主还能嫁给谁?她嫁给你弟弟,至少咱们不会害了她的命。嫁到别的府里,她那个性子,遇到不喜欢她的,哼哼……”
贾大官人笑了:“父亲真是深谋远虑。”……
沈卓不想多听了,移动脚步,来回地在几个院落里窥视,终于找到了以前跟他下过棋的那个贾府幼子。
如果不是沈卓刻意在找他,两个人真的在大街上见了,沈卓大概都认不出他。这位贾公子应该才二十二三,可有些虚胖,看着像是三十岁了。此时他正半躺在床上,两个丫鬟在一边一个给他一块一块地喂着小食,一个拿着巾子给他间或擦一下嘴。
沈卓十分鄙夷这种男子,但是要接近他,就得了解他的一些喜好,沈卓只好在屋檐处蹲了,听屋里的动静。
一个丫鬟笑着说:“公子的嘴唇鲜红鲜红的,是吃了谁的胭脂了吧?”
沈卓差点没吐:鲜红?喝血了吧?
另一个啐道:“你这小醋精!公子今天一天都在你身边,吃也是吃了你的!”
贾公子笑起来:“你听听你听听,你也在吃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