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2 / 2)

沈汶点头说:“看来,那边盯着我呢。人说悲伤之后就是愤怒,太子正在气头上,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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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一月中,冬至。因天旱,皇帝决定遵从古法,于冬至之日到郊外举行祭天大典,表示对上天的虔诚,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干旱不再。

因为皇后之位虚着,京城的命妇贵女就没有参加宫中的礼拜之类的活动,但是许多豪门还是借这个机会,开了些小型的冬至亚岁宴。

平远侯府正在蛰伏,等着接招,自然没办什么。而镇北侯府现在是柳氏掌家,没有什么背景,也不想轻易行事,所以没有任何活动,只是每天都能接到许多邀请镇北侯两个女儿的帖子。

有关小姑们的请柬,柳氏都给了杨氏。杨氏看了随手放一边,她知道大女儿已经到了年纪,该去社交了,但沈湘的那个性子,不去这些聚会什么的还好,如果真的去了,当场发作起来,打个人之类的,名声就彻底完了,日后别想嫁个好人家……杨氏想着就头疼,不禁长吁短叹。

钱嫲嫲在一边笑着说:“前日我见到二小姐,也长大了,出落得漂亮多了。这女大十八变,真是不假。过两年,也得找亲家了。”

杨氏说:“汶儿我倒不是那么担心,她性子好,找个文雅些的夫君,两个人互敬互爱,也能过上好日子,就是湘儿……”她摇头。

钱嫲嫲又说:“虽是这么说,可二小姐以前被人说过嘴,还是该出门见见人。”

杨氏点头说:“这倒是有好几家来请的,我问问她去。”

钱嫲嫲笑着说:“二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道该去谁家?夫人给做主才行啊。”

杨氏听了,选了两家与侯府关系挺好的武将家里的冬至宴,在晚饭后,递给了沈汶。

沈汶接过来一看,马上说:“我不去啦,天冷了,我就在府里待着。”

杨氏绷脸:“你也不能总在家里闷着,出去走走,在各家小姐面前露个脸,不挺好的?”

沈汶摇头:“不去啦,我要当个大家闺秀,不出门的。像那诗里说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养在深闺人未识。”

大家都笑了,杨氏皱眉:“话是这么说,也不能谁都不认识。”

沈汶拖着耍赖的腔调:“就不去嘛!我害羞,不好意思见人。”

老夫人一边听着,说道:“汶儿不想去,就别让她去呗,女孩子在家里守着才是正理儿。”

杨氏无奈,就先作罢了。

过了几日,杨氏又对沈汶说:“五天后城西的霄云观有个捐衣赠银的法会,给京城的豪门贵戚之家都发了帖子。咱们府里也准备了衣服被子和一些粮食,还封了银子,你去送一下。”

沈汶又撒娇:“让管家去送就是了,为何让我跑一趟?”

杨氏耐着性子解说:“不是让管家就能送的!这法会是由闻名京师的茅道长亲自主持,祈福祈雨,为灾民祝祷。这可是现今的大事,别的世家都是晚辈出面,表示郑重,我们府可不能显得无礼。”

沈汶又推脱:“让三哥去呗!他是咱们府里经常出去的呀。”

杨氏叹气:“你三哥也去,可那边专门有女眷的场子,你脾气最好,到那边去行个礼,说几句好话,送了东西,不也是为咱们府挣个好名声?”

沈汶说:“大嫂二嫂不去吗?”

杨氏说:“这是各家小姐们出面的场合,我到时候陪着你去。”这种场合一般是各府相看未婚女子的时候,这时让女孩子出面,表示家里的女子心地仁慈,让媳妇去表示什么?自己府里出钱给别家的女子增光?她当然没敢直接说出来。

母亲都要陪着去,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拒绝就有些刻意,沈汶只好答应了下来。

老夫人看了杨氏身边的钱嫲嫲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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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霄云观,茅道长为了这次慈善法会,正指使着全体观中工作人员进行布置和准备工作。道观大堂正中放了一只大的募银箱,旁边还有一个平台,可以唱念一下各府的捐赠。院落里摆放了平板桌子,到时接受成包的衣物。旁边的道房都打扫干净,放了桌椅……

观内还单辟了给女眷们捐赠社交的场所,自然有大厅和侧厅,更衣室……

另外,观前设置了卖各种道家用品的棚子,有驱鬼镇邪的大符纸,也有大小不一的平安顺利等等小符纸,有向道教师祖上香用的檀香,有养颜的美容丸,活气的养生丹,可以挂在壁上的八卦图照妖镜等等……

一直在观里蹭饭吃蹭房住的老道士和小道士也得帮帮忙,搭把手摆个板凳什么的。可老道士慢慢腾腾,小道士笨手笨脚,也没干多少活。茅道长前来视察时,旁边的道士们就当着茅道长的面,对老道士和小道士投以怒目。

茅道长踌躇满怀。这个赈济募捐的法会是京城最大的,各家要来的人已经报上了名字排行,总共会有三百多人!连太子东宫都有人来要了名单。

他看着在身前左右的几十个青年道士,再看看站在角落里的神情寂寞的老道士和小道士,脸上不由笑容欢畅,对老道士说:“师兄,近来可好?来,你来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带你在观里好好走走,今天就和我一起,看看我这霄云观全貌吧。”

老道士带了丝无奈走了过来,小道士不想一个被落在后面,只好跟着。

茅道长挺着胸,带着老道士走过了庭院,高大宽敞的礼拜大厅,整洁宏大的丹房,后面一排排的屋舍……最后,停步在了道观后面的高坡上。从这里,可以俯瞰道观的部分全貌,茅道长转身对下面的道观,很感慨地对老道士说:“师兄,你还记得几十年前,你对我说的话吗?”

老道士偷看了下茅道长的脸,说道:“我对你说,你这辈子穷则长命富则短寿,千万不可强出头。”

茅道长呵呵一笑,问道:“还有呢?”

老道士说:“我说你最好只当个游方道士,不要建观。就是一定要建观,也不能建在京城附近。就是一定要建在京城,也不能出名,不能建的大……”

茅道长哈哈大笑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十几个道士也笑起来。

茅道长指了一下眼前的道观,对老道士说:“师兄,我谢谢你当初对我说的话,因为你如果不那么说我,我就不会不服气,就不会想好好干出一番事业,让你看看!我离开师门,直接就到了京城,建了观。当然,开始时很苦!求爷爷告奶奶地募集银两,选址买地,然后靠着给人画符卖丹,一点点建起这个道观……可是你看现在,我这道观是京城旁边最大的,我道观里弟子过百,也是左近道观里人数最多的!我观中香火钱丰实,观边有良田几百倾,每年来上香的人众多达十几万,我观里的养生丹享誉京城……师兄,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话,就没有今天!可如果我从来没有听你那么说,我也不会有今天!所以,我还是要感激你呢!哈哈哈,师兄,你在这里住多久都没关系,我养得起你呀!”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小道士有些尴尬,老道士有些郁闷,看着茅道长说:“师弟,我也知道我说的话不中听,可你是学道之人,当知福即是祸祸即是福的道理。况且,你辛辛苦苦挣得了这一切,若是没有增长你的道心,对你的修行并无补益啊!”

茅道长说:“怎么没有补益?我收下了百多弟子,为我教壮大了声势。又卖了多少道符咒贴,向民众传播了教义,怎么说不利我的修行了?”

老道士叹气道:“若是你已经从中得到了名和利,就非纯粹的善行,算是已经得了报偿,无法记入阴德。修行之人,若被这些俗世喜乐所累,就会遮盖了灵之慧眼,有朝一日,路遇崎岖,定心智迷茫,断事不明,所受之苦难必与今日之享乐相抵……”

茅道长又大笑起来:“师兄,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一套?总说要修行要简朴生活,我若是简朴了,你们今天住在何处?吃在何处?打坐也得吃饱了才能定心吧?师兄啊,如果是嫉妒,承认了也无妨,千万别说着酸话,还占着便宜!”

周围的人们也笑起来,老道士又叹:“你放心,我欠你的,定是会还的。”

茅道长看着老道士打着补丁的道服笑道:“拿什么还?师兄不是学了点金术了吧?从空中就能变出钱来?”

旁边的道士们也陪着笑,茅道长拍拍老道士的肩膀说:“师兄!人生有付出就有收获!我当初起早贪黑地挣下了这份实业,里面都是我的心血。师兄这些年清风明月地游玩山水,自然就居无定所。什么穷则长命富则短寿,不过是那些懒汉们给自己找的理由。什么福祸相依,不过是不想奋斗劳作之人的借口。师兄,你如果定下心,给我画些道符咒符,我可以每张五文从你这里买,这样你也有了生计,我们师出同门,我是不会让你饿死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