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1 / 2)

你这么讨好朕,可却背着朕到处安插自己的嫡系,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这些小动作!皇帝暗骂,自然不可能明面说出来,只一挥手道:“不必了,你还是回东宫吧。”

太子只好告退,皇帝让人撤去残席,与后宫嫔妃同乐。不多时,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皇帝谈笑起来,将方才的殿中的寂静一扫而空。前些年,皇帝为了生孩子,选入宫中的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虽然现在皇帝在房事上不积极,可是看着一个个正值青春,对自己竭力奉承的笑脸,皇帝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好起来了。

太子与太子妃一同出了宫殿,默契地谁也不看谁一眼,分别上了各自的宫撵回东宫。

夜已经深了,北风从车帷的缝隙钻入,明明穿得很暖和,太子还是感到夜寒入骨。

年关前,他接到了母亲的哥哥,他的舅舅长乐侯来的信,哀求他给些粮食。长乐侯当初负债累累,没有娶成四公主后,在京城无以为继,就合家去了乡下。可是旱情不解,乡下也没有了活路。长乐侯在信中说家中已经有人病饿而死,自己也浮肿了,如果没有粮食,怕活不久。望太子看在过世的母亲面子上,帮他一把……

太子让人给送去了三百斤粮食,可是他知道,长乐侯嫡的庶的儿子孙子一大堆,三百斤粮食能吃多久?但是现在京城里粮食极贵,已经是三十两银子一斤米,还有价无市!宫中的粮米不在他的掌握里,他还得让户部的人挪腾出银子来去买黑市的米,再多要,他也没有了……

他知道现下艰苦的何止长乐侯一家?当初听了他的话没有储备粮食的府门,都陷入了窘境。有幕僚说许多人家已经断了粮。多少豪门贵戚,在三年饥荒中,沦为赤贫之家。有些就如当初的长乐侯,不得不离开京城,迁往江南。即使幕僚们没有详说,太子也可以想象多少人会口出恶言,暗地里责怪自己。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支持者……此消彼长,三皇子那边,势力必然因此大增!有多少人对他感恩戴德!有人说严敬出山,就是因为他听了三皇子之言买下了粮食,时至今日,严氏书院才能支持下去。严敬于是认为三皇子高瞻远瞩,造福百姓。严敬曾经位极人臣,门下弟子无数……

太子打了寒战,虽然辇中的空间狭小而黑暗,他却觉得空旷虚无。他紧攥着双手,想把身体蜷成一团。虽然母亲生前也没有怎么抱过他,可太子还是想象着自己能像孩子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中。算来,贾氏故去也没几年,可太子却觉得自己已经独自行走了漫长的时间。他唯一的妹妹,远在北疆,该给他带来家庭和孩子的妻子,让他恨得咬牙切齿。他的父亲,总想把手卡在他脖子上控制他……

太子感到如此孤独而绝望,宫中的道路安静无声,太子能隐约听到宫墙外城市里的喧嚣。这世上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自己……

他眼睛里噙着眼泪,心中死死拥抱着一个光明的场景:他身着龙袍,威严地坐在朝廷的上首,俯视着文武百官。那时,他的敌人们,三皇子镇北侯平远侯叶家严家……都已被斩杀干净。太子妃那个贱人!他要亲手掐死她!……那时,他将有世上最美丽的女子的陪伴……有许多孩子,他将扬眉吐气,快活无比……

这些思绪温暖了他的身心,他想都不敢想如果这个场景不能实现,他该怎么办。他已经为这个未来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他不能不得到!

回到东宫,太子独自去了书房,在太监的陪伴下守过了年夜。

其实,回到了自己府邸的三皇子也同样感到孤独。大除夕的,沈卓和叶大公子都要陪着家人过年,他形只影单。但是浑人自有浑人的办法,三皇子脱了外面的厚衣服,拿起大石锁,两手各抓举了三百下,再挺举三百下。然后拉重弓射了百箭,两臂发麻了,他就又打了一路拳脚……闹腾过了午夜,浑身大汗,他洗浴了,吃了些夜宵,也不管什么除夕夜,倒头大睡,自然不知道有个黑影旁观了他半天,见他睡了,才悄然离开。

镇北侯府中,却是闹腾腾的。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她!”镇北侯府闹哄哄的家宴上,沈湘对沈卓大声说。

沈卓在沈强震天的啊啊声,沈玮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沈瑜咿呀的学语声,杨氏大声的训斥,柳氏微弱的劝告声里,刚刚对沈湘说:“把东西让人给她们送去就行了。”就得来了沈湘这么一声大喊,沈卓捂脑袋,皱眉说:“我还要耳朵呢!”

杨氏望过来,说道:“也该去看看你妹妹了,大年夜的,她竟然不能在家吃饭……”说着就要叹气,柳氏马上劝道:“娘,这是喜庆的日子。”

老夫人也说:“就是,过年的东西不都送去了?三郎不是说她们过得挺好吗?你别在这里瞎念叨,把事情念叨坏了可怎么办?”

柳氏对老夫人说:“祖母!”

老夫人笑了:“看我这嘴!不说了,来强儿,这边来,祖母喂你饺子!别那么拿筷子插东西。”

沈强快六岁了,不仅不说话,竟然还不会用筷子,正一手拿着一根筷子在那里双手齐下地杵饺子。

杨氏没好气地说:“娘,别管他!不学就别吃饭了!”

老夫人说:“那怎么成?饿坏了我的强儿可怎么办?祖母要心疼死了。”

柳氏又责备地看老夫人。

老夫人忙笑着说:“看我!人老了……不说了不说了,强儿,张嘴。”给到了面前的沈强用勺子舀了个饺子喂给他,沈强一口就吃到了嘴里,闭着嘴咀嚼了两下就咽了,老夫人又去舀另一个,嘴里说:“嚼嚼呀,强儿,别就咽了!祖母肯定让你吃饱。”

可是不久后,老夫人害怕了:“强儿啊,宝贝,都二十个了,该够了吧?”

沈强大张了嘴,啊啊地叫,老夫人无奈,只好又喂了他三四个,然后说:“我的宝贝啊,咱们明天再吃吧?”沈强咧嘴笑着,突然伸手到桌子上拿了一只饺子放到了嘴里,手法快得大家还没看清楚,他已经把饺子吞了。

老夫人吓了一个劲儿给沈强拍背,嘴里说:“好好,给吃给吃,强儿别下手了。”

沈强高兴得啊啊叫,沈卓经常带着沈强夜里去习武,知道沈强运动量大,吃多了也没事,就说:“祖母,没事,他白天和我在习武场上折腾,能吃好多。”

老夫人只好又喂了沈强十几个,沈强终于不再张嘴了,跑到一边去玩了,老夫人才松了口气道:“真是能吃呀!这才是男孩子,这个头,十几岁的孩子也没这么高呀,真是天生的武将。”

杨氏最不喜听这话,说道:“没听说有哑巴武将的!日后就在家呆着,帮着砍个柴就行了。”

大家都笑起来。

沈湘对沈卓说:“就这么定了,我初四去看她,你爱来不来!”

杨氏听见,说道:“那我给你准备些东西,你送去,好好问问汶儿过得怎么样,说我很惦记她……”

沈湘连连点头,沈卓发愁了,想不出怎么能再次阻止沈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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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的早上,沈卓磨磨蹭蹭地,让一大早就起来的沈湘催了十几次,才与沈湘出了府门。

遥远的燕城里,沈汶张允铮和四皇子天不亮就起床,三个人已经睡了许多天懒觉,突然一天早起,深觉艰难。洗漱后坐在桌子边,都有些痴呆的样子。苏婉娘比他们起得更早,给他们端上来了热粥馒头咸菜,小声:“多吃些,今天要在外面骑马,会饿的。”

沈汶打了个哈欠,撒娇说:“我想吃个鸡蛋。”

苏婉娘叹气:“哪里有?好容易是顿热的,快吃吧。”

张允铮皱眉看沈汶,说道:“日后我给你十个,非让你吃腻了不可!”

沈汶撅着嘴:“不要日后的十个,就要现在一个。”

张允铮瞪眼:“只给日后十个,现在一个也不给!”

沈汶哼唧着:“你不讲理……”

苏婉娘催:“快吃快吃吧!”

四皇子默默地咬了口馒头,让苏婉娘深觉省心。

饭后,沈毅来接他们,三个人骑了马,混在沈毅的卫兵队伍里,随着沈毅出了城。

四皇子过去就骑过马,虽然这一路骑的是驴子和骡子,但是稍微一调整,就适应了马匹的高度和速度。只是边关的清晨,酷寒凛冽,他又起床不久,身上的毛孔大概还未合拢,一出城,只觉得寒风如匕首般,割得露在外面的脸、手指等部位生疼。他穿的还是张允铮特意准备的冬服,里面是皮草,外面缝了旧缎子掩盖着,按理该是十分保暖,可是此时,却觉得像穿了一层纸,肩膀前胸后背全发凉。衣摆下边,脖子的围巾缝隙,靴子的开口处,更能感到寒意钻入。在马上驰骋,不久身上就微微发热,但是这种热意却无法抵御寒冷,反而让身体更加敏感寒意的侵袭。他看着周围军士们穿着破旧的麻布棉衣,露在外面拉着马缰的手指都冻得红肿,一时眼睛被风呛得要流泪。

他们到了城外一处兵营下马,等待沈坚等人,也让大家下马缓和一下四肢。他们没有等多久,沈坚就带着新晋的“季军师”和“严军师”以“熟悉燕城周边的地形”出来了。这次,沈坚带了张丁。

张丁一见张允铮,就眼含热泪扑了过来,可到了跟前,却特别忸怩地叫了一声:“公子啊……”像害羞般歪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