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徐行之听起来疼狠了,猛抽了孟重光两下,“换一个!别他妈撞我了!背要断了……唔……”
周北南在门口暴躁地转了两圈,忿忿地想,老子不跟俩小王八蛋一般见识。
想完,他就扛着长枪回去了。
等他回到四人下榻的小院,等得发急的曲驰忙不迭走上前来:“怎么样了?”
周北南:“什么怎么样?这不还……打着呢吗。”
“……行之叫得很惨啊。”曲驰脸色发白,“他刚才还哭了……”
周北南想到那声“滚”就来气:“自找的!让他被活活打死吧。”
他走出几步,实在是气不过,一指陶闲:“陶闲,你,你唱戏,你把这声儿压下去!”
陶闲往后一缩,摇了摇头。
陆御九瞪他:“人家学的是花旦,又不是学的大鼓书!”
周北南烦躁地捂住额头:“这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了,啊?”
云雨欢好的残响折腾了一整个夜晚方止。
第二日,孟重光用浴巾包紧徐行之,神清气爽地大步跨出温泉沐池,将他安置到房中床榻上,并弯下腰来,温存地亲吻了好几下他的脸颊。
徐行之昏昏欲睡,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就转开了视线。
孟重光索性蹲下伏在床边,双手搭在榻边,乖巧道:“师兄,你想吃什么?不管想吃什么,重光都想办法给你弄回来。”
徐行之嘀咕了一声“让我想会儿”,便阖上眼睛不再动弹。
孟重光耐心地等了许久,发现徐行之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便伸手尽情抚弄着徐行之因为吸饱了水汽而显得格外殷红的唇。
昨夜尽在泉池中里里外外地翻滚混闹,徐行之的脸直到现在还残余着一缕热力熏蒸后留下的薄红,看得孟重光心情大好,在那抹红意之上意犹未尽地亲了又亲。
他把被子细心地替徐行之掖好,这才缓步掩门而去。
门扉的关闭声响起后,徐行之随之抬起酸痛得要了命的胳膊,掸开了沉重的眼皮。
昨夜那样的疯狂,让徐行之心有余悸,也叫他胸口砰咚砰咚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在看到重光那样难过时,本能地做出了那样的动作,抱住他,安慰他,挑弄他,熟稔得像是做过几十几百次一样。
徐行之甚至觉得昨夜与孟重光闹了一整夜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沉睡在他体内的原主。
……然而原主真的在吗?
原主徐行之上辈子希望拥有的家人和安稳人生,他徐屏有了;而他作为徐屏,却又一次被迫接手了徐行之的人生和烂摊子。
这他妈又算什么呢?真的会这么巧合吗?
徐行之喃喃自语着:“孟重光,九枝灯……九枝灯,孟重光……九——”
在反复诵念中,他脑中乍然闪过一个片段。
徐行之喉头猛地一绷,竟是猛地跳将起身,腰部一阵报复性的裂痛又逼得他躺了回去,卡住腰身,痛得浑身发抖。
小时候他曾信手翻过不少诗集,曾读过一首诗,印象极为深刻。
深刻的原因,是妹妹很喜欢这首诗,说她的名字就取自这首诗。
徐行之还记得,当初他引颈一看,就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乱了她的发髻:“你那名字明明是兄长给你取的!希望你‘亭亭南轩外,贞干修且直’。怎么会是从这倒霉诗里抠出来的?真不吉利。”
梧桐看着他笑,把纤细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梨花木右手:“兄长起的名字我很喜欢。”
徐行之被她这一笑弄软了心肠:“喜欢就好。”
梧桐靠着他的肩膀,把脑袋枕在他的肩上,而徐行之也迁就着她把肩膀倾斜下去,方便她枕靠。
徐梧桐轻声道:“兄长是世上最好的兄长了。”
他将自己的残手递出去,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你兄长可是个残废,这也叫好啊?”
“好。什么都好。”徐梧桐用小手合拢抱住他的木手,珍惜地望着徐行之,道,“……兄长,在梧桐眼里,这世上的人都多生了一只手。”
徐行之仍记得当时的心情,温暖、平和,仿佛自己不必费心争抢,就已经坐拥了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然而,现在思及那首诗,徐行之只觉浑身发冷,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被子深处,好从中汲取哪怕一点暖意。
“九枝灯在琐窗空,希逸无聊恨不同。晓梦未离金夹膝,早寒先到石屏风。遗簪可惜三秋白,蜡烛犹残一寸红。应卷鰕帘看皓齿,镜中惆怅见梧桐。 ”
——九枝灯在,琐窗空。
——三秋白,三秋,徐三秋。
——镜中,惆怅,见梧桐。
——还有,徐屏,石屏风。
怎么可能……
老天不会给他出这样残忍的谜面,再让他去猜测那个谜底吧。
徐行之的喉结急速滚动着,尽管一晚的蹂躏已经让喉咙里灼痛难熬,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涌到喉头的酸水吞咽下去。
然而那一股股酸涩苦麻感着实熬人,徐行之终是忍耐不得,挣扎着爬起,扶住床侧,剧烈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