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愣了半晌,才抹了脸上的水,一掀车帘上了车。
顾九心中恼意更甚了些,一手撑着伞,一手解下绑在腰间的汗巾子,从车外扔了进去。
意思是要他擦擦,别搞感冒了。
那人被那飞来的汗巾子弄的又愣了半天,没有擦却是整理起车内的行囊来。
一旁的卫箕看着这二人,心中说不出的酸,本来主子和九爷进京赶考没带着他他酸,如今九爷和主子的这“仇”不知自何日起的,到现在几个月了也没有见消散,他更酸,想着想着又红了眼。
行囊都装好了,顾九将卫箕拉到长廊处,拿出一袋银子,还有一根钥匙给卫箕。
“卫箕,家里就麻烦你了,好好照顾自己。”
“是的,九爷。”卫箕红着眼说道,又望着九爷放在自己手中的钥匙不解的道,“主子,这是?”
“这是九酒坊二楼房里的钥匙,小卫箕就多替我去坐坐。”
“九爷……”卫箕望着顾九一时语噎,半晌才继续道,“难得九爷这么信任卫箕……”
“说哪里话……”顾九方笑道,抬眼就看到站在卫箕身后的阴寡月。
卫箕见顾九突然止住,也转过身去。
“主子。”
“你主子有话同你说,我先走了。”顾九淡淡笑道,低头离开。
“九爷保重。”卫箕望着顾九的背影唤了句。
顾九转过身来,朝他一笑,目光越过那白色的身影,心中一窒。
寡月眉目一暗,似乎强压住心头的某种情绪,他望向卫箕,柔声嘱咐了一些事情,又从怀中拿出了整个梅翁阁的钥匙,还有玉石坊的钥匙。
卫箕滞了一下,伸手接过。
寡月微微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卫箕追了数步,追上去方道了句:“公子……”
白衣的少年一震,连卫箕也是一震。
因为卫箕和卫簿唤寡月总是唤主子,而不是公子……
而今时豁然开朗,寡月与南衣又有什么不同呢,而这一年来,他竟然用主子将公子区分开来,终究是他太偏执了!主子于公子本无区别……
“公子……”卫箕又连唤了几声,“公子,路上记得吃药,公子一定要和九、九姑娘好好的,公子,卫箕还等着到长安给公子和九姑娘带孩子呢……”
身后的少年泣不成声。
立在那处的白衣少年亦是内心抽痛起来,他转身,唇角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他走向卫箕伸手搭在他瘦削的肩膀上。
“好好照顾自己……”白衣少年开口有些哽咽的说道。
卫箕含泪点点头。
“我会按时吃药的……”寡月补充道。
“不会和九儿吵架……”他继续补充道。
说完转身离去。
卫箕追了上去,一直追出好远。
——
马车上卫簿微皱起眉头,大吼了一声:别追了,好好照顾自己!
卫箕呜咽的“嗯”了一声,步子慢慢放慢下来,想着若是公子高中了,他便可以去长安了,等公子安置下来,获得靳公的认可,公子便可以和九爷成亲,再等个一年九爷有了孩子,他就给他们带孩子。想着卫箕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他站在小路上,一股凉风袭来,卫箕咳了声,但目光一直盯着远去的车马,久久的不愿离开。
等凌晨马车将将快至扬州城的时候,马车被拦下了。
这时候顾九正在睡觉,而寡月习惯浅眠。
只是这时候似是帘子里卷进一阵风,马车外的卫箕只是“呀”了一声后车内就闪进一个人。
寡月睁开惺忪的睡眼到底是先看了一眼身旁的顾九才去瞧那不速客。
绝美的凤目,目光微滞。
“华胥楼主,你这是唱哪出?”他浅淡道,声音无悲无喜,听不出情绪。
“嘘!”那人不说话到底是先勾唇将手指抵在唇角出了声。
见他如此寡月也不打算惹他,就着顾九早前让出的地躺下,继续眯着。
“你……”慕华胥对寡月这般对他,终于恼火起来。
寡月继续不惹他。
那人终于来了气,栖身向前,凑近了些:“我微服出访你没看出来吗?带我去京城一趟。”
慕华胥挨着座榻就坐在了车板上,看着满满一车的行囊他不禁觉得有些拥挤了。
寡月勾唇道:“行,卫簿也有个换手的了。”
慕华胥狐狸耳朵一竖,什么?要他当车夫?
“不行。”慕华胥直截了当道,“我怕这九省绿林的还有沙盗山贼认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