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红孩儿却是反复做着同样一个梦，梦中却是见得琵琶仙和素女的容颜，合到了一起。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隐隐约约，如同在烟波深处，似乎乃是出自伊人之口。

令得红孩儿胸中一痛，就要上前，将伊人揽入怀中。却又发现伊人尽是虚幻，任自己如何努力，抓到的终是一片烟霞灿烂。

而那道身影又将会出现在不远处，朝向自己浅浅一笑。或是翩翩起舞，或是张口吟唱，总是会勾起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痛处。

“啊！”“吼！”

红孩儿大声怒吼，直至声音嘶哑，恍如野兽的喊叫。有点点泪痕，从眼角淌落，灼伤了人的胸膛。

为谁消瘦为谁忧？二月桃花五月榴。燕舞莺歌翻寂寞，凤衾鸳枕忆温柔。

水因有性山难转，你若无心我便休。红泪笺成何处与？天涯渺渺路悠悠。

清水寒潭落叶浮，忍将往事下眉头。纵然桂魄都圆缺，况复萍踪不去留？

孤枕偏生蝴蝶梦，吟鞋怕上凤凰楼。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红孩儿忽而想起一首小诗，却是在琵琶洞中最后一夜，因为琵琶仙的恳求，红孩儿曾诵念过。

到得如今，诗句依旧在脑海中回响，那般挑灯夜读，红袖添香之景似乎依旧缠绵，令人心中颤动。但佳人的芳踪渺渺，去向了何处？一入轮回，万劫难脱，这也是轮回的可怕之处。

便是红孩儿如今，道行通天，也不敢如同佛门诸圣一般，身入轮回当中去历练。佛门所谓的“轮回”，不过是以诸天佛陀的梦境构建成为一方佛界，而后诸佛运转轮回法门，应用梦中证道大法而成。

而琵琶仙却偏偏被卷入进去，怎能令得红孩儿不痛心？

曾几何时，佳人痴心一片，还令得红孩儿感动不已。又是如此不离不弃，愿意抛下高傲的一方强者身段，甘心只做自己身后的小女人。

酒到醉时方知浓，情到深处方知痛。似青儿、琵琶仙这般的女子，三界当中能有几个？又有几个女子会为了自己连命都不顾？

但是为何老天不能给她们一个好的结局？红孩儿对天怒吼，情愿落入轮回深处的乃是自己，以为自己曾经经历过，也就无所畏惧，但偏偏为何要自己一而再的失去？

“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山只认白云俦。”

红孩儿凄声轻笑，一口鲜血喷涌，染红了胸前大片锦被。

“圣婴！”

守在一旁的小青见得此景，却是一声惊呼，从红孩儿昏迷至今已然三年，三年来红孩儿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一身伤势却是早已好的七七八八，甚至可以隐约感觉到其体内强横的气息，定然是更胜从前。

便在方才，还听得红孩儿轻声嘀咕几句，断断续续，令得小青微微出神。哪想须臾间竟然吐血，令得小青一时慌了神。

“小青！”

迷糊当中，似乎感受到了小青的气息，红孩儿却是轻声呼唤，更是伸出双手，似乎要去抓取，搜寻。

“我在！”

微微感受了一番爱郎的状态，小青却是神色微定，慌忙伸手握住红孩儿的左手，放到自家胸口。

终于，似乎感受到了小青的心跳，红孩儿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神色渐渐平缓，呼吸均匀，令得一旁的小青终于舒了口气。

“啵！”

一道淡淡的波动忽而生出，令得小青微微一愣，便见得红孩儿胸口忽而绽放六色光华，一阵淡淡青光如同水流一般荡出点点涟漪。而后便见得红孩儿那一头黑发如同褪色一般，瞬息之间化为银白。

“嘤！”

青儿见此，却是慌忙以手掩住嘴巴，生怕惊动了他人，特别是铁扇仙。两行清泪淌落下来，“吧嗒”一声打在了红孩儿面颊之上。竟然令得红孩儿眼皮微跳，就这般睁开了双目。

“青儿！”

或许是睡的时间太久，红孩儿一时还处在迷糊阶段，瞳孔之中一片空洞，毫无聚焦，就这般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望见了近旁颜色憔悴的佳人，面上闪过些许心疼之色。

“醒了？”

慌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小青却是露出狂喜之色，只是微微肿胀的眼角，诉说着三年来以泪洗面的日子。

“哎！”

微微皱眉，红孩儿却是轻声叹息一声，直起身坐了起来，望着近旁的佳人，面色柔和，轻声道：“我竟然睡了那么久呢，真是苦了青儿。”

“你既然醒了，我去唤娘去。”

微微有些躲闪，并不愿意让红孩儿望见自己憔悴的模样，小青转身便要离去。

却冷不防被红孩儿伸手抱住，抱得很用力，似乎害怕失去一般，直箍得小青真龙之体也感觉微微疼痛，但心中却是更加甜蜜。

“去吧！”

小半晌，似乎感受到自己这般作为可能弄疼了小青，红孩儿却是有些讪讪，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

“啵！”

转过头并未责怪，小青眼中却是饱含情意，轻轻在红孩儿唇边沾了一下，微微一笑，飘然远去。

“还好，一切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