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两人能从千里之外寻来,足可见其忠心,将来之事或是有变,留她们在身边也算是个照应。
陌千雪心思百转不出声,初一和十五却以为自家主子是动了怒,不想要她们了,于是又磕了个头,头依旧是点着地不敢抬起。
“请小姐责罚。”这次两人倒是又异口同声。
十五虽是直率之人,却也并不笨,一进里间,看到主子与那青衣男子两手相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是个好武的,刚才见宁少卿只身飞出,掌压四方,早已心服。
古人讲究等阶分明,若是太平易近人,没有人会说你有多好,只会降了自己的威信,既然她们认为自己有错,那便是错了,没有主子要和奴才解释的道理。
陌千雪伸手虚抬了一把,“起来吧。念在你们一片忠心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免了罪让她们起身之后,接着她又突地压低声线,冷声道,“若有下次,便不要再跟着我了。”
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这是领导的艺术,她大小也曾是公司领导,这些弯弯绕绕还是懂的。
初一恭敬的答了声“是。”便站了起来,十五却不肯起身,仍是在地上跪着,抬头眼泪哒哒的说道:“十五日后死都不会再离开小姐,十五是夫人给小姐的,除非夫人再发话让十五走,不然,十五死哪也不去,就是死也要死在小姐面前,小姐赶不走十五。”
夫人已经不在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发话让她离开,想让她离开,只有死。
这番表忠心,饶是宁少卿也有些动容。
倒是个忠心的丫头,陌千雪揪了她一眼后安抚道,“只要你好好生生的,我怎么会赶你走。起来吧,这么大人了,还眼泪汪汪的,羞是不羞。”
这话说着好像是批评,语气却是透着亲呢,十五顿时破涕为笑,站起身来。见两婢眼中余光不时扫过宁少卿,陌千雪又道:“你们两个过来,见过你们的姑爷。”
这算是正式的为宁少卿正了名,也是正式的向二婢表了态。
两婢向宁少卿行了个曲膝礼后,宁少卿淡然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陌千雪微微欠了欠身,看向初一问:“初一,先前你讲到我们遇袭,后来怎样……”
初一疑惑望来,“小姐还是没有想起从前?”
“脑子里先前闪过了一些片段,但是闪一闪便又没了,再想脑门就疼。”陌千雪说着便抚头,她的头确实是疼,被突如其来的身份给闹疼的。
“要不先休息一下吧。”宁少卿眉头皱了皱。
陌千雪摇了摇头,递给宁少卿一个放心我没事的眼神,便示意初一往下说。她可不想猜在猜去,早点把事情闹清楚,早点省心。
宁少卿见她倔强,也只能由她去。于是,倾过身子,让她倚在自己身上,这样会舒服一些。
初一和十五齐刷刷的低下了头,心中均想:这个姑爷看样子性情不错,对小姐也很是体贴。
“小姐头疼就不要想了,婢子来说给小姐听就好。”理好思绪,初一的声音依然清脆,“遇袭之后,嬷嬷便让体型与小姐相似的小年和小姐互换了衣衫、配饰……
然后,嬷嬷重伤,护卫当场全部死绝,大年毙命,小年跳了涯,我和十五护着您,本来已经杀出了重围,不料退走太急,您失足掉入河中,被溪水冲走。
溪流湍急,内里好似有暗河,奴婢和十五跳下河去,却因体力不支,被溪流冲散。
奴婢醒来时已是在一河道边,等再回过头来找寻,却已经没了您的任何踪迹。
只得回了风家,禀了您的消息,打算求舅老爷派人帮忙找寻,谁知那时京中却传出了您的死讯。
尘公子心急如焚的赶到京中,陌家却以天热,小姐未嫁为由,已然草草下葬。最后尘公子还是见到了重伤的嬷嬷,才知那入棺之人,是替身小年,并不是小姐。舅老爷和尘公子派人四处找寻,只找到了重伤的十五。
情况特殊,不能明查,只能暗访。怕惊了那暗中动手之人,让主子又处于危险之中。所以这半年多来,婢子们才寻了来,让小姐受苦了。”
这一番话,把前因后果,京中动向,陌家的态度,风家的态度,都说得一清二楚。
陌千雪挥了挥手,称自己有些累了,便让初一和十五下去了。
以初一的办事能力,想必在这小宅子里安顿下来,也不必她专门去吩咐的了。
初一十五下去后,她依然靠在宁少卿的怀中不动,她得好好的缕一缕这些信息,消化这些信息。
宁少卿搂着她,并不说话,只是用手不时的为她缕一缕秀发,并不打扰她的思绪。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在理思绪。
陌千雪的身世一出,完全打乱了他之前的安排。
如此,两人回京怕是已迫在眉睫,想躲是躲不过了。
不过,他还要等。
他要等药引,要等身上的毒解了之后,才能回去,才有能力护她周全。
*
京都,宁府。
满园的奇花异草,藤萝掩映,佳木葱茏,飞楼绣栏,雕梁画栋,可称一步一景。
小径深处的院落里,豪华气派的暖阁内,仆妇婆子林立,雍容华贵的妇人仪态万方的品着香茗,赏着自己刚刚才修剪好的一瓶花卉。
一面色阴郁的华服少年,走了进来,挥手便让一边伺侍的仆妇婆子都退了下去。
“又有他的消息了么?”贵妇并不抬头,只是吹着香茗。
那少年不以为意,直接坐靠榻边,拿起桌上的一个点心便丢入口中。
“不是。儿子打探到几日前奇花异根出现,觉得此事甚为蹊跷,那可是他体内之毒解药的药引。难道还有别人也中了那毒不成?”
贵妇放下茶杯,她面上的狠厉和杯子在桌上贯得一响,让她的优雅荡然无存,“在哪?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毁了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