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你明天能来吗?我想尽快看到你们出具的法律尽职调查书。”
“我手头还有别的项目,暂时来不了,得过几天才行,但会计团马上要过去。”
“是的,她们明晚过来对接,我正好回去。”
“你就按自己的行程,该回回,不用管我们。”
她有点无奈,“但我需要你们的尽职调查书。”
“很急用吗?如果比较急,那你把他们的法律文书都拍一下发给我,我尽快出一篇粗略的法务分析。”
“好啊,”方汝心一口应下,“那麻烦刘哥今晚陪我一起加班啦!”
那边笑了起来,“我今晚没事,你发吧。”
“谢谢刘哥,等我回去一定请你吃饭!”
然后她大咧咧地席地而坐,把免提开好,斗志昂扬地开始工作。
邵寻本来想跟她腻歪一会儿,因为坐车时回想到中午又吼了她,一不留神话又说重了。其实多大点事,为什么不温柔点?她又不是不讲理的女人。
妻子想辞职跟着丈夫,无可厚非,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如果自己能开公司,谁还愿意上班?甚至有不少老公主动要求妻子辞职,希望她做个全职家庭主妇,然后他好安安心心全力拼搏。
如果下属也得知邵总出来单干,肯定不少跑过来说愿意辞职跟他,他会客客气气地拒绝,但对象一换成方汝心,他就凶的不得了,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
为什么会这样?有时候他自己都有点诧异。难道因为对她期待太高?
他想哄她几句来着,但方汝心全然没注意他,她左手拿一本,右手翻一本,另外还要夹支笔不停地勾勾画画。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些繁琐的文件上,以为邵寻早走了,也没转头去看。
她跟律师通话的声音依旧甜美、礼貌,全然没有任何阴霾,连加班的抱怨都没有,腰板挺得倍儿直,干劲十足的样子。
邵寻放下了心,又坐一会儿,他默默起身出去,没有惊动她。
宾馆三餐都是自助,晚饭五点到七点两个小时,邵寻下去时,着意留意里面的人,没看到方汝心。
他去楼上敲她门,半天没人来开。
他打她电话,她接了起来。
“喂,邵寻。”
“你不在房间吗?下来吃饭。”
“我不在,半小时前就出来,”她说,“我要去企业,已经在车上。”
“大晚上的,你又跑过去干什么?”
“我记起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得过去搞清楚,明天都要走。”
“明天上午再去问,何必今晚又跑一趟?”
她顿了顿,然后软糯糯地开口,“今日事今日毕,你说的。”
邵寻先是一怔,而后“嗯”了声,“好,那你记得吃晚饭。”
为了不让他操心,她轻快地说,“已经吃过了,为了减肥我都把晚饭时间提前。”
邵寻不疑有他。
这厢说完他也不挂,方汝心等了好一会儿,“还有事吗?没有我先挂了。”
“今晚来我这,等你。”
出差很辛苦,来回奔波没有食欲,累累得要死,但什么都吃不下。她靠在后座按着太阳穴,同时也在脑海里构思深度报告。
从上午视察企业开始,她脑子就一直在运转,老总说的信息,技术总监说的信息,还有询问普通工人得到的信息,三者都有点出入,她必须非常准确地判断谁对谁错,哪些是可能的,而哪些又是不可能。她必须要把这个企业摸透,甚至要比管理层更懂得企业现状。一直在用脑,一直在思考。头疼,但她不能停。
蓝度的管理层当然都下了班,只有值班的主管和工人在。
他们一见方汝心过来,连忙迎上去,“哎哟方小姐,你怎么突然来了?他们都下了班。”
“我发现一个小问题,想过来瞧仔细拎清楚。能麻烦你带我去加工车间吗?我想再好好看看印染工艺。”
“车间关了。”
“那麻烦您帮我打开。”
主管看她这么坚持,只好答应。
另外两个男的都不懂,轧染工艺有什么好看?方小姐还那么仔细,唯恐错过一个细节。
结束后,她又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我要去成品库对比一下,今天染出来的货。”
主管跟工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她的意图。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有点麻烦而已,谁让方汝心是贵客呢,俩人只好满足她。
她一进仓库,雷厉风行地走到a区那里,然后唰唰挑了好几件成品皮毛出来。
主管疑惑极了,“方小姐您这是……”
她直直地看向他,眉宇骤然锋利起来,“这些全是真狐狸皮,不是染的!”语毕,她把那些货往地上一扔。
主管比她还震惊,“这这这……这话不能乱说啊!”
“我没有乱说,你们的印染技术有一个小缺陷,会导致毛发末端颜色偏浅,但我今天看到这批货时,却发现它们没有这样,成色特别完美就跟真的一样,当时我还没多想,只觉得生产线的染料不够用了,那后面的货就会颜色偏浅。但刚刚我又看一遍你们的工艺,发现就连刚上染料的新货都有色泽变浅的特征!”
主管整天看货都没留意这种小细节,方汝心这番言论他听得目瞪口呆,无从反驳但下意识地摇头,“方小姐,我们做的真是人造皮草,这个绝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