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动身了,李氏不由的开始摸眼泪,脸色悲切,眸光不舍,瞅着外面的人都还没进来,小声的唤着,“兰,兰儿,你……你在外面要诸事小心,若是……不好就回来。”
兰儿是女儿家,住校后就要和一群男子住在一块,天长日久的可怎么瞒的过去?还有名节,若是有一天再做回女子,怕是好人家也不敢娶了。
她就没有想过,若是女儿身被揭穿,做了如此瞒天过海的事,你的女儿还有命在吗?还谈什么名节和嫁人!
乡下女人的无知愚昧,总是让人可怜又可叹。
穆青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和他们有代沟,多说无益。穆和金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兰儿,给你拿着,去京城不比乡下,用着银子的地方多。你拿着……手里也方便些。”
那布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穆青皱了一下眉,“哪来这么多?”家里的光景她虽然不在意,却也知道些,断断是拿不出这些的。看那分量,该有十几两左右。
穆和金似乎怕她不要似的,慌忙塞进她手里,一个劲的解释。“都是乡里乡亲门随的贺礼,还送了些东西,想着你拿去京里用可能寒酸,便只给你拿了些银子,到时候看缺什么,自己再置办一点。乡亲们也都不宽裕,只凑了这么些,你,你自己思量着花吧。”
十几两银子在乡下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是在那个奢华的京城简直如九牛一毛,更何况还是在遍地贵人的崇文馆,拿出来估计够笑掉大牙的。先不说置办东西,进去后按照常情,怎么着也得打点一下,给夫子们见面礼,只是十几两银子,又能买什么像样的东西?
穆青不再说话,随意的放进了书袋子里,里面还有一身衣服,和几本书,某只妖孽的亵衣和那块令牌在夹层里,把书袋子背在身后,怀里抱着那盆枸杞幼苗,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喔,还有袖子里那只吃饱喝足准备眯眼小睡的神兽。
送行的人很多,等到她赶到村口和那两人汇合时,那里已经陆陆续续的围聚了一大片,看上去很是壮观。柯逸轩和穆大勇就站在马车旁边,眼神一直望着她的方向,看见她,不由的挥手示意,脸色欢喜。
柯师父和师娘也在,还有穆大勇的爹娘,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子,不停地在帮忙收拾着行李,看他的模样,应该就是穆大勇在府城当掌柜的大哥穆忠了。
昨日就听穆大勇说,这次去京城让他大哥负责送,乡下人都几乎没有出过远门,连府城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京城!好歹他大哥在府城呆了好几年,也算是最见过世面的了。
穆青走过去,跟师父师娘问了声好,再对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勾了勾唇角,算是打过招呼,她身后也跟着一大群人,轰轰烈烈的似乎不是来相送,到像是来显摆的。因为那欢喜的脸上半点分离的不舍都没有,看到的都是欢喜的贪婪和美好憧憬。只有他那对父母混在里面,低着头,暗暗的抹着泪。看不清那悲伤的情绪里到底是什么更多一些。
围着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寒暄着说着各种送行和祝福的话,搞得气氛很是热烈,似乎那日的亢奋又要上演,穆青受不了的给两人使眼色,于是,心神领会的柯逸轩恭敬的拜别了父母,穆大勇也难得郑重其事的给他父母行了礼,在众人都觉得太过仓促、突然的节奏里,三人利索的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前面赶车的穆忠很有眼力的一甩马鞭,“驾!”洪亮的一声响起,马儿腾起蹄子,快速的跑了起来,车轮辘辘,扬起一阵尘土,模糊了身后一张张面面相觑、错愕怔怔的脸!
怎么说走就走了?好像还没有告别完吧?
马车里很宽敞,虽然不是那么华丽,可木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坐在上面倒也舒适,四周也很干净,三人的行李都放在后面,还有水囊和干粮。
马车赶的很稳,乡下的路很安静,只听见马蹄欢快的踩着土地,哒哒的奔向陌生的地方。
马车里,三人相视一笑。再宽敞的空间,坐在一块,也难免手脚相碰,然后不自在的、假装不在意的躲开,眸光闪烁,或轻咳,或转首,或左顾而言他。
“穆青,你怎么就带了那么一点行李?”穆大勇先绷不住,寻了个话题开口,他从来大大咧咧的,行李是他娘昨晚上给收拾的,装了两个包袱,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都是什么。
他这么随意一问,柯逸轩本来撇开的眸光望了过来,带着几分不解,衣服,书本,还有些日常用的,怎么也有一大包袱,青……都不用么?虽说,崇文馆里一经用具都是全套的,另外每月好像朝廷还发些银两,只是,这一去,人生地不熟,总不及自己准备的更妥当些。
青,对去崇文馆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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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崇文馆到了
柯逸轩的眸光深邃而悠长,像是穿梭在不知名的河流,去崇文馆很突然,虽然文书上给了看似充足的理由,为了表彰品学兼优的学子,特此破例录取。可是整个汉阳府优秀的学子又岂止他们三个?仿佛一切的安排都牵强附会的带着刻意而为的影子,只是,面对从天而降的惊喜,却拒绝不了,也不能拒绝!
这一切,可是都和青有关么?
穆青扫过两人,一个是真的困惑不解,一个沉思似懂非懂,遂呵呵一笑,很随意的解释着,“实在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家里的那些东西都上不了台面,拿出去也是现眼,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了,我带了些银子搁在身上呢,到时候缺什么再买吧!况且在那儿,都有统一的配置,估计也用不着自己的东西,带多了反而累赘。”
“喔,那道也是,崇文馆什么没有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提了两大包!”穆大勇恍然之后,便有些懊恼的盯着自己的那沉甸甸的行李,暗悔不应该带那么多的,一点也不利索。
柯逸轩眸光闪了闪,看见了那盆绿色的枸杞苗,“青,这是什么?”不像哪种花,也不似草,娇嫩的叶片楚楚动人。
“呵呵,这个啊。”穆青拍拍袖子里那个圆滚滚的大脑袋,微微一笑,“是这个小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儿摘的果子,吃完了留下的种子,我心血来潮,就埋到花盆里了,养着玩呢,看看以后会长出什么东西。”
被拍脑袋的某兽不满的吱吱几声,表示抗议,管它什么事啊?呜呜呜……又拿它当挡箭牌用了!
“哈哈哈,有意思,等结了果子,一定要给我看看啊!”穆大勇黑濯石般的眸子盯着那棵尚未长的枸杞熠熠生辉,仿佛过不了几天就会开花结果一般。
穆青笑着应了,想来这一切都是由他而来,等到某一天他看到了熟悉的枸杞子,会是怎么样的惊异呢?
柯逸轩也浅浅的笑着,柔和的眸子里带着一抹期待。就像是这一刻,两人共同种下了种子,一起呵护,静静的等着结果的那一日!
从穆家庄到京城不过一百多里路,要是在现代开车的话,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可是坐马车,紧赶慢赶,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到京城时,已经晌午了!
天齐国定都上京,几百年来繁衍至今,上京城早已是这片大陆上最繁华尊贵的地方,每年临边的弱小附属国,都会来此觐见朝拜,送上大量珍奇的贡品,以求庇护安宁。
泱泱大国,又受人景仰,于是,造就了上京这个地方的人就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尤其是家里有几分权势地位的,那更是不得了,走路都是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也撩的高高的,要不是身高不够,恨不得俯瞰众人了!
进了京城那座庄严肃穆的城门,踏进这繁华的熙攘之地,穆青看到的人基本就是这个德行,锦衣绸缎,金冠束发,油光满面的脸上是不屑一顾的轻慢,仿佛满大街都是大爷似的,来回逡巡着自己的领地。
嗤!穆青心底冷冷的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大街上随便抓一个都是这般模样,崇文馆里那帮子自认为更尊贵的又会是什么变态德行呢?
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不是汉阳府那样的小地方可以比,路上时不时的就有精致华丽的马车、轿子经过,前后有锣鼓开道,左右有侍卫护行,大呼小叫的穿行而过,车辆人员纷纷避行,尽显权贵威武。
他们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就只能蜗牛般的缓慢行驶,大爷都冲撞不起啊!也多亏了穆忠见过世面,有耐性,脾气好,一路避让,小心翼翼,总算是有惊无险。
穆青心底冷嗤,面上倒是还清清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情绪,一群狐假虎威的脑残二货!真正的尊贵又岂会用这些来陪衬,搞的跟暴发户似的,赤果果的俗不可耐!还唯恐别人不知道一样的这么招摇,那脑子里的东西估计也就核桃那么大!
穆大勇则有些气不过,嘴里懊恼的低咒了好几回,这京城里的人怎么都这么霸道?柯逸轩神色清冷,眸光幽深,在被无理驱逐的轻视中,骨子里的那傲气越来越清贵逼人!
要想不被人轻贱踩入泥土,你只能变的强大,强大,再强大!如此,你才能守护你身边的人不受伤害!
手轻轻的伸过去,握住他渴望的柔软,清冷的眼神瞬间柔软温暖,带着一抹怜惜、歉然、和心疼,为此刻她的委屈,为此时他的弱势!
穆大勇也早已坐在了车子的边上,每一次车子避让,不可避免的碰撞都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不动声色的护着身边的人,不受一点的疼痛。
穆青不是瞎子,一切都看的通透,那小心翼翼的保护,那无声胜有声的安慰,都击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潺潺的流出温暖的泪水,滋润着冷却、干裂的身子,眸底的寒渐渐的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