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卞眼神凛然。
一旁的颜如玉执着毛笔,竖起耳朵听着,准备将店小二接下来的呈堂口供记录下来。
店小二道:“……那日霍公子和高公子一同到了点,小的上去招呼,问二位公子要点些什么。霍公子嫌楼下太吵,于是高公子便
要了一间上房。
小的准备带二位公子上楼的时候,那卖唱女不知道怎的,突然撞到了霍公子。霍公子宅心仁厚,不与她计较,可她偏偏还要给霍
公子磕头,赔礼道歉,那孩子瞧见了,便跑进店里,跟着他娘亲一起给霍公子求饶。
小的怕影响店里的生意,便想赶他走……”
说到这里,苏卞突然将他截断,“宅心仁厚?本官怎么没有瞧出?”
当日审案时,那嚣张跋扈,俨然以自己有一个知府爹而得意张狂到不行的模样,怎么瞧,也瞧不出‘宅心仁厚’这四个字来。
苏卞冷声反问,堂下的店小二身子颤颤巍巍的发着抖,不敢吭声。
苏卞话里讽刺意味十足,一旁坐着从头到尾都没吭声的霍承尧听了,嗤了一声,忍不住说道:“庄大人只不过才见尊儿两三回,
倘若庄大人要与本官的尊儿深交,多来往几日,庄大人自能瞧出尊儿宅心仁厚。”
苏卞面无表情道:“多谢知府大人抬爱,可本官并无想与令郎深交的念头。”
霍承尧看着苏卞脸上显而易见的嫌弃意味,不由气恼,他拍椅怒道,“庄杜信,你——”
苏卞面色不改,“知府大人,本官要审案了,劳烦知府大人安静一些。”
霍承尧当了知府这么多年,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一时间不禁气的满脸涨红。
苏卞无视置之,将目光重新转回到堂下店小二的身上,“继续说。”
店小二小声继道:“后来高公子将小的劝下,说不过小事一桩,何必大动干戈。将他们先带上楼才是正经事,没必要在一个女子
身上浪费功夫……
于是小的带二位公子上楼,到了房间里后,高公子点了些小菜,霍公子点了八坛子酒。点完后小的就下楼,去厨子那边报了二位
公子点的菜。等厨子那边将菜做好了,小的给二位公子端了上去……之后小的就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约莫是未时,二位公子喝完了酒,醉醺醺的下了楼,掌柜的看二位公子不放心,于是便让小的出去招呼着,别让这二位公子磕着
碰着哪了……
谁料,小的才出了店,那卖唱女突然也跟着跑了出来,然后跟上霍公子,问霍公子府里还缺不缺通房丫头……那小童看见自己的
娘亲,想也不想的便想缠上去让她抱,她不耐烦,抬脚踢了那小童一脚,结果谁知,这一脚正好让小童的脑门撞到了柱子上……
那小童死掉后,她慌慌张张的突然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给小的,说是别跟别人说。小的没禁住诱惑,便就接下了……”
苏卞沉着脸,“那二十两可在?”
店小二手忙脚乱的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钱袋。
一旁的颜如玉想也不想的准备抬脚上前,将其接过,但被苏卞抬手拦住了。
苏卞面无表情道:“不必了。”
正常来说,常人倘若收下了这与一条人命相关的黑心银子,怎么可能还敢贴身带在身边。
就算是带在身上,也不可能会将二十两银子全部都带在身边。平日里上街出行根本就花不到二十两银子倒是其次,倘若不慎在街
上被小偷给全部偷走,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些‘证词’显然是背过的,就算他再重新让他们将证词再重复一遍,也不可能会找出任何纰漏出来。
苏卞按了按太阳穴,道:“带下去,传高安上堂。”
店小二被带下。
一旁的状师见苏卞审了半天什么也没审出,不禁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就算再有能耐又如何?
——还是斗不过他。
店小二被带下之后,高安重新的回回到了堂上。
苏卞看着高安,话不多说,“高公子,开始罢。”
高安低着头,慢慢的开口说道:“事发当日我与霍兄一起到春风酒楼喝酒,到了酒楼,霍兄嫌一楼大堂太吵,于是我便找小二要
了一间上房……”
——完全是与之前二人一模一样的证词。
不等高安说完,苏卞直接不耐烦的将他打断。
苏卞道:“在你与霍尊上楼时,霍尊可有对卖唱女子动手?”
高安默了两秒,“……未曾。”
苏卞又问:“那霍尊可有对那孩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