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互相的,”全仲焉笑起来特别有民初时期的文雅气息。“我们也要谢谢你,当初帮助全炁出戏。他直到跟我们坦白你们的关系才跟我们提前那件事,否则我们也不会知道那时候以及后来你们经历了什么困难。他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让我们接受你。你们走到今天不容易。”
余有年不想在长辈面前哭,拼命眨眼睛把泪光逼退。包厢里宁静了片刻。放下心理负担后,余有年脑子开始灵活过来,想起全炁给他看过王奇的字。他在等买单的时候和王奇说:“阿姨,您可以教我练书法吗?”
全炁无奈地笑道:“我之前说要教你怎么不愿意学?”
“阿姨写的字比你的好看。”余有年扬起下巴用鼻孔看全炁。
“我的也是她教的。”
“那是不同风格,我喜欢阿姨那种的。”
余有年趁斗嘴把王奇夸了一遍。全仲焉握住笑不拢嘴的王奇的手说:“行,到时候给你俩办个书法大赛,谁赢了有大奖。”
余有年眼睛一亮,悄悄跟全炁说要对方让着他。全炁瞇了瞇眼睛颔首。
四人在餐馆门口分别,余有年把全炁推向父母,“你进组有段时间没见爸妈了,今晚陪陪爸妈吧。”
全仲焉反问道:“这么说你不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吗?”
王奇拉着全仲焉走:“我们不是那种黏在一起的亲子关系,你们该怎么过怎么过。”
果然,全炁的父母很特别。余有年目送全仲焉和王奇离开的背影,靠近全炁轻声细语道:“哎呀好想哭啊,怎么办啊全琪琪。”
全炁握住他的肩头转了个方向说:“回家哭。”
小区门口原本有一片花丛,这两天被铲干净应该是要种新的花。昨天下了一场大雪,泥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没有痕迹的雪。余有年让全炁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不进地下停车场。全炁以为他要跑去玩雪,却见人下车后往小区路边上同样刚熄火的几辆车走过去。
“叩叩”,余有年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露出两张有些局促的脸。
“你们要吃甜汤吗?”余有年问。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比较经验老道,探头过来和余有年搭话:“叙旧?”老鸟意有所指地瞟一眼站在余有年身后在刷手机的全炁。
余有年侧靠在车窗上,问副驾上抱着相机的菜鸟:“你们从早上跟到现在,怎么会不知道是叙旧还是别的?”
菜鸟慌忙辩解道:“我们是下午才出动的──”老鸟一巴掌拍菜鸟头上。
余有年不恼,反而替狗仔心疼起来,“大半天都坐车里挺辛苦的,今晚还要守在这儿吗?通宵?”
菜鸟回头看一眼老鸟,后者已经放弃了拯救搭档。菜鸟一脸为难地点头。全炁把手机递过来问:“莲子百合羹可以吗?适合熬夜吃。”
老鸟不说话,菜鸟更不敢吭声。余有年拍板说要四碗。
全炁问:“我们也吃?”余有年眨眨眼问:“你今晚不熬夜?”
全炁明白过来红着耳根失笑摇头。
余有年许久没笑得如此魅惑人心,他像下咒一样盯着菜鸟问:“是公司派你们来,还是接了什么私单?”
菜鸟猛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老鸟受不了了,从菜鸟身后探出手覆上菜鸟的双眼,把那蠢脑袋往自己身上压。
老鸟说:“公司。他最近有电影上,常规挖料。”
余有年满意地收回视线,带全炁把其余两辆车里蹲守着的人都关怀了一遍,然后到小区门口玩雪。
一棵枯树下,全炁预留一片空白的雪地,用脚画了一个圈,朝正在堆雪娃娃的余有年说:“跳进来。”余有年困惑,并拢双脚跳进圈里后听见全炁说:“‘鱼落圈’。”
余有年抱着一掌高的雪娃娃猛地抬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以前。”全炁接过雪娃娃,拿出暖包塞到余有年手里:“你不给我看的小文章也看了,很多。”
余有年一阵错愕,随后压低眉眼神秘兮兮道:“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在你之前是什么意思吗?”
全炁冻得胡萝卜鼻子冒出来了:“和现实相反的意思?”
余有年气笑了,抬脚把地上的雪扫到全炁身上。全炁实在忍不住抱了余有年一下,很快放开。
“要不今晚‘鱼落圈’?”
余有年终于被逗得也红了耳廓,又朝全炁扫了一脚的雪。
两人逗来逗去,甜汤送到了。余有年小跑到那几辆车边,逐一分甜汤,又小跑着离开,跳上全炁的车,缓缓驶进小区。
菜鸟抱着甜汤问老鸟,“他俩不是不和吗?”
老鸟边吃甜汤边反问:“你看他俩像不和吗?”
“那他俩是炒作?”
“你试试把自己炒退圈放弃金钱名利看看?”
“那他俩──”
“你甜羹吃不吃?不吃给我吃。”
菜鸟奉上甜汤,憋屈问:“那今天拍的照片……”
老鸟吃了好几口莲子百合羹才说:“删了吧。”
不到十点,停靠在路边的叁辆车前后陆续离开。
半夜,天上下起小雪。细小的雪花飘落在泥地上,捣乱的痕迹渐渐淡去,大地再次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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