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坤从门口进来,大步走到床边,觑视着她,半晌没说话,只摆了摆手让郑淙和其他人先出去。
他身后跟进来一个身穿深蓝色海警制服中年男人,中短身材,神色威严,一同走到床边来。
季鱼还想坐起来,海坤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不让她动。
“你想干什么?”
“我要出院”
“三个月之后。”
“那怎么行?我还要去斯宾塞岛参加自由潜水比赛”季鱼声音突然小了下来。
她差点忘了,她现在是一个有服食兴奋剂嫌疑的前自由潜水世界冠军,已经被俱乐部除名,不能参加比赛。
海坤身后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一步,和海坤并排站立,威严的脸色变得稍许温和了些。
“季鱼,是这样,我”
季鱼看着他,一脸茫然。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说话的口吻怎么好像跟她很熟一样?
许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他笑了笑,拉着海坤在旁边两把椅子上各自坐下来。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杨泰铭,海坤以前所在海警支队的队长。关于你在日本被诬陷误杀小鲸鱼一事,我们海警支队一收到郑淙汇报上来的情况,就派出了代表,第一时间去和日方交涉。你放心,目前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要我们能找到人证,证明你当时在海滩不可能有误杀行为,这个罪名不成立。”
“可那是在日本,全都是日本人,谁愿意出面给我这个中国人做证?”季鱼看了一眼海坤,有些意外,他竟然把她的这些破事放在了心上。
海坤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停留了几秒,移开,双眸盯着虚空,似是在想问题。
“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海滩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和你有过接触?”杨泰铭试着引导她。
季鱼仔细回想了半天,摇头:“我记性不好,没印象了。”
“一家三口。”海坤在旁边提醒道,转头看向杨泰铭,“杨队长,那一家三口是中国人,比较好找。我们救过他们的小孩,说服他们出面作证应该不难。”
“嗯,太好了,我马上派人去找。”杨泰铭行事果断,立刻就打了一通电话,把事情安排下去。
杨泰铭放下电话,继续问季鱼:“他们是中国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如果还能有一个其他国家的人,那就更有说服力了,不一定是日本人。”
季鱼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叫抓小偷的人,听声音是个年轻女人,她会说中文,日文,还有英语。”
她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她当时用了三种语言,像是故意制造混乱,有意在帮她逃跑。
“她是日本人,姓中田,应该是某个环保组织的成员。”海坤接了她的话,语气笃定。
“你们认识?如果认识,季鱼被诬陷的问题就解决了。”杨泰铭看起来很兴奋。
“不认识,我当时听到有人叫她中田小姐,他们在聊海洋污染的话题,她应该看到了我们,有心帮忙。凭这几条线索,要找到她”
“我应该知道她是谁,”季鱼打断了他的话,“她叫中田和子。”
听到“中田”这个姓,环保组织成员,能说三种语言,她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让她头疼的人。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
“太好了,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联系她。”杨泰铭在一旁催促,看起来比任何人都急。
季鱼这事,说小不小,说大又不大,如果没处理好,就成了关系国家声誉的大事。从1986年国际捕鲸委员会宣布禁止商业捕鲸以来,中国就没有再出现这种事。
现在出现中国人在日本捕杀小鲸鱼的传闻,就算是误杀,影响也非常不好。日本c挪威那些捕鲸国,一定会拿来说事。
作为一名中国海警,杨泰铭当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鱼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犯难,要说服中田和子出面给她作证,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泰铭起身告辞,离开前,夸赞了她几句,什么机智勇敢,聪明伶俐,被海坤四个字生生打断:“自不量力。”
杨泰铭笑而不语,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了季鱼一眼,再看向海坤:“你跟季小姐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
海坤和季鱼隔着从床到门的距离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否定。
杨泰铭笑着点头:“那就好。等季小姐伤好了,早点送她回家。免得她家人担心。”
他让海坤留下照顾病人,不用再送他,自己转身离开了。
海坤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了季鱼一眼,又看了下门,似是在犹豫,他是离开,还是留下。
季鱼转头看向床头的水壶:“船长,我渴。”
海坤远远地注视着她,似是要确认,她是真渴,还是又在耍什么花招。最终回到床边,给她倒水。
他倒了水,放在床头柜上,扶着她坐了起来,在她背后放了一个枕头垫背,把水杯递给她。
季鱼看着水杯,没用手去接,直接咬住杯沿喝水。这样喝水有一定难度,她需要把腰低下去。身体一动,眉头就皱得厉害。
海坤犹豫了一下,在她身后床沿坐下来,扶着她靠在他身上,喂水给她喝。
季鱼喝完水,感觉不渴了,身体却有些乏力,犹豫着是继续靠在他身上,还是躺下去。
她瞥见从左后背肩胛骨到前胸缠着的白色纱布,神色忧郁,忍不住叹气:“可怜我那些漂亮的裙子,以后都不能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