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找他做过零活。后来,有一次我去图书馆查资料,在解放前的旧报纸上,见到了老秦头的照片,你猜猜,他站在谁的身边?”常红艳单手握着方向盘,脸上眉飞色舞的,“说来你都不信!是宋夫人!老秦头解放前在上海滩,号称秦一剪,达官贵人,外商买办,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女人想做旗袍,第一个就要找他!那时候,他家生意火的,都推不开大门!后来,建国了,穿华服的人越来越少,过去那十年,老百姓也没有余钱做衣服,他们家里的缝纫生意就没落了,只靠给人码码针脚,接接零活度日!”
白天儿半眯着眼睛笑,“报纸?哪天儿你领我去看看?”
她熟谙时尚的经营之道:实打实的好货固然是关键,宣传得力更是异常重要……酒香不怕巷子深?很对!要是把好酒摆到街面上,盈利自然会更多!
所以,心里盘算着把报纸复印下来,以后,就可以挂在橱窗里做宣传呢!
宋夫人啊!
以七十年代的眼光看……给大资本家军阀做衣服,也许是为“剥削阶级”服务,为人不齿!
可观念在慢慢改变……很快地,那段过去,就会成为老秦家引以为傲的标榜:历史悠久,质量精湛。
这么绝佳的商机摆在眼前,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说什么……她也要把秦一剪招揽到自己的旗下!
“白天儿”淡定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面上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心底却在期待着……这第一次的见面。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秦家小院惊魂
桑塔纳驶出市区……
举目望去,但见一排排小平房,白雪压檐,烟囱林立,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煤烟。
拐进了一条泥泞的小路,车子在狭窄的路面前行……四周搭建着各式的“违章”建筑,有土建的小仓库,也有砖垒的小厨房,胡同里孩子哭老婆叫的,一看就是个“不安生”的地方。
轿车勉强停到了一处院外,单扇的黑漆门,门上也没个什么特殊的标记……
三个人推开院门,缓步而入……四下一瞧,院子不大,两间瓦房,墙边码着煤坯柴火,虽说是城郊,条件还没白常喜家里宽敞呢。
常红艳年龄大些,做事儿也喜欢出头,直接奔着屋子就去了,边走边嚷着,“秦一剪?在家吗?”
“哎!来了!”屋里一声答应,门帘一挑,出来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肤色偏白,虽算不上美,眉眼倒也清秀,两条黝黑的麻花辫垂至腰际,身材清瘦,神态腼腆,“是常姐啊?快进屋,我姥爷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方一诺为人和善,向着那女孩儿一笑,“楚小蛮,给你介绍个新客人,这位姓白,也想在你们家定几件衣服!”
“嗯呐!快进屋!”楚小蛮将身子让到了一边,嘴里还不听的念叨,“多亏了你们照顾我家的生意,要不然……”
白天儿也没工夫听她说完,借着她们几个人寒暄的空儿,将屋子里看了个遍……进门就是“工作间”,墙角立了张单人床,靠窗摆着裁剪台,上面布条线头俱全,门边是台老式缝纫机,还是美国胜家牌的古董机,1930年的,虽然已经乌黑发旧,机头、机架、面板等却是配件齐全,就连机身上的铜皮商标也完好损……这个东西要是放到现代,收藏的价值可就高了!
再往里间一瞄,是间不大的卧室,靠墙摆了张双人床,地上堆着些零散的布料,纽扣卷尺,零零碎碎的缝纫用品多不胜数……
她在工作台上随手翻了翻,再扭头向着楚小蛮,“你们家都是手工做活儿?怎么不用缝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