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说完,趴着不敢吱声,等着发落。

那翁老大下死劲地盯了他两眼,突然踢踢他的肩膀道:“看在你没有自作聪明的份上,暂时就把你这条小命记下,起来。”

冯二不意竟然这般轻飘飘地放过了,一般心中暗叹张晗的得心意,一边千恩万谢地磕了头才站起来,捶了头立在一边。

“你说他是叫绑走的?可知道是谁?”既然不是自己逃跑就好,翁老大沉着脸,问道。

“小的打听过了,是西山书院的书生。”冯二忙道,他为了减轻一些罪,能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这才敢回来。又补充道,“那别院却是早年荣国公府上的,后来听说是当做嫁妆给出去了,不大详尽。”

他说一分,翁老大的脸色就沉一分,最后脸色难看道:“那小子怎么跟那边搭上关系的?”

又换了自己的心腹来,喝道:“莫老三,当初张晗那小子的亲戚里你可有没有查到的!”

莫老三腿一软,忙摇头道:“都清楚了,再没遗漏的!”

翁老大拖了冯二扔在他面前道:“把你今儿遇到的事情都给他说一遍,再想不起来我就要拔了你的舌头,反正你连话都说不囫囵。”

莫老三哆哆嗦嗦地听了,突然灵光一闪,道:“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忙把今科解元郎乃是盐政林如海的侄子一节说了,忙道,“前头打听到张翰小子有一个小外甥,全家死的就剩了他一个,或许就是同一个人。”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人家送他去那个别院做什么。

翁老大听说盐政一词,脸色变幻。这林如海还真不是他能惹的,他虽说也能在一些小官小吏面前抖一抖,但是在这样的三品大员面前却是连个屁都不是。

但是就这样放了身边好不容易弄来的一个读书人走了,他怎么想都不甘心。

“今科解元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终于出声问道,重点是,“是不是独个儿住在别院里,那里都有多少人,给我打听清楚了再回来!”

莫老三和冯二抹着冷汗从翁老大的房里出来,彼此对视一眼,松了口气的同时,都觉得脖子上的脑袋还不大稳当。

“你去别院那边,最好把哪里关着人都打听清楚了。”老大瞧着不像是想放弃这个人的样子,莫老三虽然不乐觉得自己的地位收到了挑战,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对着干的时候,要不然遭罪的就是他自己了。

见冯二点了点头就去了,莫老三赶紧回自己房间,换了一身簇新的文士服。他是个白衣秀士,也就是没考上秀才的童生。即便这样,也叫他做到了翁老大下头的位置,寻常汉子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先生,这是他在村里感受不到的。

不过,今日少不得赔出这张脸来,也要弄明白这解元公林郎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第42章

却说辰子悄悄至偏厅,看了眼绑着手脚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椅子上的张晗, 仔细瞅瞅了他手上的绳结, 心里知道了, 没叫里头人发觉又回了主厅之中。

“回大爷的话, 是漕运上常用的绳结没错。”想到了来时路上下属的来报,他又道,“那个原本跟着来过一次的人又来了,这一次约莫是来踩点的。”

漕运?辛宗平一头雾水,看着林瑜的神色不如往日, 就屏气凝神不敢开口说话。

“果然是这样。”林瑜面无表情,吩咐道, “传话下去,整座别院戒严, 外松内紧以待来客。”

辰子应诺,低首退下。

“宗平, 你跟我来。”林瑜转身,向着偏厅的方向走去, “我们去好好审一审我那个小舅是怎么惹上漕运的。”

辛宗平忙跟上, 心道大爷可真是气坏了,往常再怎么都没用这般失礼的口气说过话。

也不怪林瑜生气,漕运这二字辛宗平这样的书生不大晓得。但是, 某种程度上来讲, 算得上是从后世来的林瑜却很清楚。或是说, 换了一个词的话, 哪怕不了解的人也会觉得如雷贯耳。

漕帮。

所谓漕帮,又称粮船帮,其实就是青帮。在林瑜上一世的历史中,漕帮在雍正初年取得合法地位之后,就飞速发展壮大,直到乾隆年间势力已经让北京无可奈何,甚至还出现了“乾隆入帮”的传说。

传说多无稽,但是由此可见,这样的漕运发展到一定程度是一股怎样的势力。

如果还是不够了解的话,民国时期的杜姓大佬便是青帮出身,对于青帮势力之广、绵延之久可窥一斑。

而听辰子脱口而出的漕运可知道,现在的漕帮应该还是在草创阶段,甚至漕帮这个词还没有出现。否则,身在姑苏,紧邻漕运的他们不会对那样庞大的组织一点了解都没有。但是,这样一群贫苦汉子结成的社党对于林瑜这样的人来说无疑很麻烦。

若他仅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遇到这种事,完全可以凭着林如海的名帖去官府借人。只要将张晗保下,破费一些喂那些兵油子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可惜,林瑜自己也有一大堆见不人的事,贸贸然地请官府势力介入,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再说了,相比于已经开始糜烂的官军,他还是更加相信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护卫。

更何况,他内心对还没有正式成型的漕帮很感兴趣。

偏厅之上,张晗正无聊地透顶,又没人理他,只好自己把玩着胳膊上的粗麻绳,一不小心就把绑得好好的绳结给拆了开。他沉默了一下,看看手上的绳子,想着是不是重新给绑回去。一抬头正好对上大步走过来的自家小外甥,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往后缩了一缩,连麻绳掉到了地上都不自知。

见小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林瑜冷笑一声道:“行了,别演了,我就不信你在漕运船上带了那么久连个绳子都解不开。”更遑论,这还是他自己绑上去的。

张晗一听,大惊失色,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来找你了?”也不顾腿还被绑着,整个人蹦了起来。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帮人怎么敢正大光明地跑来我这里要人。”林瑜上下打量了以前的白面书生,现在已经被晒成蜜色的小舅,道,“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跟那群人给搭上的?”

张家虽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是如今勉强也算得上是书香之庭,远不是漕运上的人可以接触得到的。

张晗忍不住就僵了脸,心道这可怎么说,难道要说是自己硬凑上去的吗?原本想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社党,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林瑜一瞧他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皱眉道:“我知道了,又是自己作死是吧!”一边的辛宗平歪了歪嘴角,心道这作死二字还真是解得切。

张晗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怎么还不放我走,要是连累了你就不好了。”自己是个读书人的张晗知道一个解元公是多么的不容易,眼看着小外甥的前途一片锦绣,要是因着自己的破事给搅和进去了,那自己还不去立时死了算了。

“放你走?晚了。”林瑜微眯了凤眼,道,“只怕已经有人要摸过来了。”

林瑜说得没错,在打听清楚了汤山的别院只有今科解元郎一个带着些丫鬟婆子住着之后,翁老大心一横,点上自己最心腹的几人,就准备去抢人。

“我们这一回只是将张晗那小子给抢回来,最好不要叫人给发现了。”翁老大自己也换下了簇新的棉布长袍,穿了一件灰不溜秋的短打。自他和另外两个一起将漕运给吃下来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样简陋的衣服了。

他也不敢将所有的心腹都带走,还须得防着另外两个,万一他们要是趁人之危,一个张晗可弥补不了他的损失。不过,畅想一下他随意说出来的那些个制度,翁老大虽然没念多少书,但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大,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要是真的将他的想法推行下去,他能不能得到完整的漕运难说,但是他一定能压了另外两个一头,成为真正的老大。

“是!”十来个壮实的汉子应一声,腰上插上木棒,就等着天黑之前摸出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