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摆摆手示意黄石不要反驳,他已经定下了,问道,“典山训练的如何了?”
黄石就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神情来:“跟地支、不,十二生肖比起来,那是完完全全的不堪造就。但是,后来白大儒接手了,属下瞧过一次,不用火枪的话,就算做不到百人敌,十几个大汉轻易奈何不了他。”言下之意,做贴身护卫是合格了。
“那就行了。”林瑜轻笑一声,道,“白师父还是和戴老先生混在一起?”
前头钓鱼台初步形成规模的时候,戴梓就被他送去了那里。在钓鱼台上这个老先生可谓是如鱼得水,天天和那些大匠混在一起,算这个做那个的,林瑜也不管,横竖最后他的要求能达到就好了。
而白师父是和黄石一起,最后一批来的兴化府。来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了钓鱼台,甚至都没有见被他扔在兴化的管云飞一眼。白师父被称为大儒,可是相当的货真价实。君子六艺,他哪项都很精通。在他习惯了姑苏的数算中使用的大量符号之后,他就给那些工匠们算过好些数据。
说来也巧,白师父和戴梓也曾经有过几面之缘,这一回见面,两人在数算之上日日相争,到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白师父哪里能不知道戴梓获罪流放途中身死的消息呢,就算见了人也依旧毫不惊讶。戴梓心思直,只当是白师父和他一般被林瑜给说服了,是一边的人,也就毫不避讳地什么都拿来和他讨论。
这些事,早就被对着林瑜算得上是绝对忠心的人看在眼里,也报到了林瑜的案桌上。
面对林瑜的问话,黄石点点头,道:“是这样,两位老先生在数算上天赋奇高,其他人都跟不上他们的思路。”犹豫了一下,问道,“大爷您可是觉得不妥?”
林瑜摇摇头,道:“无妨,白师父是个靠得住的,若有话,他自然会来和我说。”既然他什么都不说话,可见已经是抱着默认的态度了。
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着地支的问题,道:“十二生肖除了辰龙以及在我身边留上一个之外,其他全都撒出去,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来我也不放心。地支之下,与生肖等同的,立信息处,专管各地情报的搜集。人你先挑选训练起来,以后有用。”这个部门他是准备用来混在各处的商队之中,辐射全国的,到时候各地有什么事情,就不会逃脱得了他的耳目。
不过,这个暂时不急。如今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只能靠信鸽和人力,他在这一方面其实已经走在所有人之前了。
黄石一一记下,见林瑜没有别的吩咐了,就先回了北州。
如今的北州,已经很有些欣欣向荣的样子了。城区之间规划的井井有条,道路都是两分的,所有人靠右。又特别划分出马车的道出来,只要按着规矩来,不怕被撞到。
北州的东面有一片非常美丽的花海,这个地方除了吸引了大量的文人墨客驻足之外,也是林瑜的花露制造中心。现在这篇花海的面积还不是很大,想必过一段时间这片花海会变得动人。
玻璃的制造和花露制造中心很远,在北州的西面,两个厂家之间的距离横跨了整个北州。不过,道路的建设大约是拥有着水泥这种大杀|器的林瑜最不担心的。不过,这一次不用他自己一个人来承担这些基础建设。经过大半年的建设,北州的经济已经能做到初步的流通,公库之中再也不会空得连耗子都不来。
将这些路段承包出去之后,承包人从他这边购买水泥,再去请来工人。东番曾一度因为地主大规模退佃而出现过的慌乱眨眼之间消弭于无形。现在,反而出现了人慌,工人的工钱也有保障。
建设只是一时的,北州总有建设完的一日。但是北州之后还有整个东番,在出现工人无活可干的矛盾之前,林瑜得开辟出新的领域,否则这些失地工人爆发起来的力量相当的可怖。
在实现自己的目的之前,他还不想因为步子迈得太大,反而引起内讧,消磨了自己的势力。
郑氏有自己的水师,而这一支水师直到现在还在他们自己手里把持着。林瑜很是心动,但是组建水师太容易引人注意,还不如先练出一支步卒出来。
只要火枪的力量足够,整片中原地区,就没有能对上林瑜一合之力的。他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就算他的钱财足以支撑一场或者两场的战争。但是,没有一段稳定时间的发展,贸然对上有着整个中原力量的如今的皇室,恐怕也要吃一壶。
所以,现在将根基扎牢才是最重要的。
林瑜的手指在沿海一片滑过,当初南宋龟缩南方一隅,但是因为财力雄厚,也撑了那么长的时间。他的话,踩在巨人的肩膀之上,不至于连古人都比不过。
东番的问题不用太担心。一年之约就快到了。无论,郑绍的决定如何,他都有应对之法。毕竟,在那个晚上郑绍的手指那么一划之后,他就没准备让东番滑出自己的手掌心。
但是,要借由着东番和兴化府的力量辐射出去,来控制整个海域以及沿海部分的话,却并不容易。
不论再难,林瑜还是要在沿海地区扎下一个坚实的钉子。若是以后用不上还好,可若是哪天要用上了呢?临时抱佛脚可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做好完全的准备,这才是他该做的。
这样的钉子不会是兴化府,就算这是他现下力量培植地最深刻的一个府,但是兴化府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
但是,也不能完全否认这里已经被他经营得很理想了。若是换了一个地方的话,不一定会有他在兴化府这般的声望。
林瑜可以肯定,若是他真的扯呼反旗的话,整个兴化府拉不出一支能有效反抗的队伍来。
斟酌了一下,林瑜还是没有完全放弃兴化府,毕竟从兴化府直取江西也是一种办法。
“大爷?”白术端着午膳过来,见林瑜站在舆图之前沉默着思考着什么,还不时目露凶光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林瑜眨眨眼,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完全陷入了武装造反一条线之中,不禁暗笑自己钻牛角尖。一边在白术的伺候下洗过手,慢慢地用膳。
寂然饭毕,漱过口,林瑜这才端着一盏香片,问道:“京墨今年是要考乡试了吧?”
“可不是,去年没赶上恩科,今年正科,说是院试已经过了,就等八月的秋闱。”白术收拾了杯盘,交与白苓端下去。又道,“大爷怎么说。”
“我原本想着让他考上去,考中进士也无妨。”低头吃了一口茶,然后道,“这一回可不行了,万一真要考中进士,我还得跟朝廷抢人,麻烦得很。”
就像是辛宗平,他已经预备着辞官了。
北州现在不缺人,却缺少能够干活的官员。柳秋池在和林瑜谈过之后,本来也想和辛宗平一般,脱了身上的这一个官袍。被林瑜给阻止了,这些人都是他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举人为官,朝廷并不会管太多。不像是辛宗平这个在册的进士,若是朝廷有需要,第一批起复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而林瑜走后,就连续两个同知辞官,还全都不见踪影,这也太显眼了一些。
柳秋池勉为其难地答应在兴化府府衙在做一段时间的同知,等上头有什么变动的时候再做打算。就像是林瑜说得,也不知道下一任的兴化府知府是什么样的,好歹这个地方也是他看着一点点起来的,就这么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
是以,就算他的心已经飞向了师父来信描述中的北州,但是职责所在,他还是好好地留在了兴化府。
这时候辛宗平已经从兴化府的班房消失了,那些个秀才都是知道的,他这是回去探亲去了,大约以后就会留在西山书院做一个先生。毕竟他们常听辛宗平说,要不是林瑜有需要,他才不会大老远的跑来做苦力。之前考中进士也只是为了家中交代得过去,以后还是要继承西山书院的。
这江南的读书人哪一个不对着西山书院如雷贯耳,对他的这一番话可谓是深信不疑。哪里知道,辛宗平早就被林瑜给送去了北州。给朝廷的辞呈也是早就预备好的,只等着林瑜一从兴化府卸任,就一道递上去。
这时候的官员有真正随性的,挂印而去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别人也就酸两句,算不得什么。
“这样也好,省得那小子老念叨着。”白术笑道,到不觉得林瑜这样就叫京墨放弃这样光宗耀祖的机会有哪里不对,“他就快来了,也不知道苏木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军中写信不便,他能送出消息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子鼠他们没白教他。”林瑜愉快地轻笑一声,苏木最后一次传来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保定府。真是不知道他怎么和漕运上的人搭上的,毕竟漕运和辰龙可是两回事。
早年的时候,苏木在张忠的手下被调|教着,那时候还在林如海的盐政府上,地方有限。有时候遇上子鼠他们也去小校场里头活动活动筋骨,他们就会教他几招。
不过,那时候地支也处在草创阶段,很多东西没有现在这样完备。差别应该还是挺大的,可见是真的出息了,至少知道自己动脑子了。
至少,辰龙可是破天荒地赞了那小子一句。
“后来王子腾传过消息来,北边喀尔喀又有些不太平,他就将这小子给塞进了另一个营里头建功立业去了。”林瑜口中的喀尔喀就是后世的外蒙,朝廷对着这些当年‘入关’立下功劳的草原上的部族一向采取联姻加安抚为主的策略。偶尔那边闹得有些大了,那就给个棒子。王子腾与当今已经是君臣相忌,当今自然不会再让他得什么功劳。但是,以他现在的权势,赛一个小子还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