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盖着一层薄绿的巨大石殿阴森可怖,仿佛一个石头巨人生生吞了她。

永寂调转方向,往石殿走去,刚过了台阶,又见一旁山崖处跳上来两个人。来者一男一女,男的做五毒弟子打扮,女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可皮肤暗沉发绿不似常人,可不就是西索和唐书雁。

西索见了永寂,快步走来,“我师父不在?”

“不在。”永寂答。

西索抬头四处看了一圈,果然不见佞修的影子,心里估量着他师父这么爱作死,一定半路上跑丢了。不再纠结作死的师父跑哪去了,西索接着说,“我听见柯西的声音。”

“她进了此处石宫。”永寂直视前方的石殿。

这已被人废弃的古朴石砌宫殿名为烛龙殿,早年乌蒙贵叛出五仙教后带着天一教教众在黑龙沼建了烛龙殿,乌蒙贵当时勾结南诏王,烛龙殿的建筑群能有如今的气势多亏南诏王的资助。不然凭天一教的财力,把他们每个人戴的银饰都当了,也只能建个前殿的墙。

对西索而言,烛龙殿不过一处破地方,哪怕曾经他们五仙教的大敌乌蒙贵蹲在这坑里。

对唐书雁而言,烛龙殿的意义就非凡了,乌蒙贵害她变成如今不人不鬼,昔日她在烛龙殿里亲眼目睹乌蒙贵被中原正道围剿,最终废了武功成了一介草莽。大仇得报,余恨未泯。

她看起来一副要拆了这地方每一堵墙壁,砸烂每一块石头的凶相。

唐书雁跨步到了殿门下的阴影中,嘶哑声音根本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她讥讽道,“自从乌蒙贵这老贼死后,天一教做鸟兽四散,这烛龙殿,不复往日热闹,都败了,都败了,哈哈哈哈!”她近乎癫狂,仰头大笑。

“别笑了,再笑你也就这样了。”西索瞥了她一眼,率先走进烛龙殿。

美貌不再且半人半尸的唐书雁被西索生生噎住,她充满死亡色调的灰白的瞳仁不悦地瞪着他,“你这该死的五仙教灵蛇使!”

虽说是分在灵蛇那一派的五仙教弟子,从小因为资质上佳毒经修习进展神速而内定为下任灵蛇使的西索,根本没搭理唐书雁。五仙教在教主曲云之下有左右两位大长老,长老之下是五位使者,分别为灵蛇使、圣蝎使、风蜈使、金蟾使、天蛛使。

如今五仙教内只剩下除灵蛇使外的四位,缘故在于上任灵蛇使玛索是乌蒙贵的亲闺女。

乌蒙贵叛教,玛索跟着她爹一起叛了。

彼时打小内定灵蛇使下任继承人西索,正带着柯西“离家出走”。在中原地区闯荡,头也不回奔跑在“那个神形癫狂的五毒男子”的蛇精病康庄大道上。

佞修中了尸毒后,西索和柯西立马回到五仙教,然而两人分工,一个去找毒人炼制之法,一个去黑龙沼找乌蒙贵手下第一个牺牲品唐书雁。西索找到唐书雁后,在带她回五仙教找柯西的路上,途经烛龙殿听见柯西的声音。

现在神形癫狂的五毒男子发现自己从小当猴子养大的逗比师妹柯西自己一个人跑进乌蒙贵的老巢去了。当年乌蒙贵召集人马在烛龙殿里留下毒物无数,天知道柯西有没有继承佞修的“手贱”功夫,一不留神就摸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

说起来他好像听到柯西在喊什么“存的嫁妆”之类的,西索觉得柯西的脑洞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了,她才十一岁,考虑嫁妆这种事太久远了。他赌上自己的名誉,柯西根本嫁不出去。虽然他无论是做五仙教的蛇精病西索还是活动在中原地区的神形癫狂五毒男子,他都没有名誉可言。

暴力dps西索、唐书雁、永寂进入了烛龙殿副本后,他们首先面对是前殿龙跃殿。纵观烛龙殿的地图,可以发现副本里蹲的六个boss各占一块地盘,从东南西北中一个七个方位建了主殿,整体看去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龟盘踞在黑龙沼这块地方。讽刺的是,当年烛龙殿里的大boss乌蒙贵江湖人送外号乌龟,他镇守的正殿位置在地图上这只“乌龟”的脑袋上。

从前殿龙跃殿开始,分上中下三路,都可以到达正殿。

所以暴力dps三人小分队到了龙跃殿后,面对通往三个方向的通道,搞不明白柯西去了哪边。

最糟糕的是三个入口都有进出的脚印,杂乱无章,无从分辨究竟有多少人在烛龙殿内。可知除了柯西之外,还有另一群人在这里出入,最令人担忧的是这些人是不是天一教余孽。

唐书雁死死盯着泥泞地上一枚大脚印,五个肥大的脚趾清清楚楚嵌在泥土中,“是剧毒傀儡兵。它们生前是武林高手,被炼制成傀儡后威力巨大,不容小觑。”她冷笑地给了西索一个眼神,“你那个师妹怕是凶多吉少。”

神形癫狂的五毒男子打从开始就把唐书雁当透明的,西索把三个入口都仔细巡查了一遍,挑准了南侧的入口一路寻去。

眼看着西索就要跑没影了,唐书雁紧随其后,心想这五毒杀人如乱麻,倘若烛龙殿内仍有天一教余孽,也该由她亲自动手,打得他们粉身碎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绝不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死。

唐书雁怕西索把人都打死了,争先恐后就抢着要走前面。

然而永寂抬头望了眼西侧,隔着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西侧雷神大殿棱角分明的穹顶在黯淡天色下仿佛孤城一座。他毅然往西侧入口走去,就此和西索二人分了两路。

在三个dps闯荡烛龙殿的时候,那边无花背着佞修连走大半个日头,终于在慕容追风之后见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裹灰色粗布衣,头戴斗笠,身后背着一把锄头,佝偻着腰背站在一棵龙血树下。

高大的乔木因为水土丰沃,长得枝繁叶茂,在太阳底投下的影子带着厚重凝滞感。

无花望了一眼佝偻的背影,他接着望向远处,苍翠群山起伏,怪石巨柱屹立山脚,巨大石柱表面雕刻似星宿的古怪符文。无花大概打量了一眼,也不再多看,目光回到那颗龙血树下时,发现树下之人此时也正回头望着他。

破旧斗笠下,露出那人半张缠了绷带的赤红面孔,一双眼睛仿佛两个黑洞般黝黑。

无花背着佞修走近了几步,他终于看清了佝偻者半遮半掩的面孔,那双眼睛竟是从眼白到瞳仁漆黑一片,绷带底下露出的皮肤的确赤红,却是因为他的面孔上并不存在所谓的皮肤,深红色的肌理暴露在空气中。

佝偻者在无花走近后,缓缓拿起了生锈的锄头,粗布袖子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廋骨嶙峋,一只手掌上白骨森森,皮肉糜烂殆尽。

他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人了,仅仅是它。

此时睡了大半天的佞修终于清醒过来,他打着哈欠问无花,口齿有些模糊,“那边那个是人是怪物?”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因为它是个怪物就鄙视它,无花诚实回答,“怪物。”

佞修从无花背上爬下来,他是来到黑龙沼就开启屠杀模式的男人,他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仿佛拳皇上身,敦敦敦,以惊人的娴熟手法,徒手拆了它。

四肢堆在一块,枯瘦的头颅却被佞修扔到一边的山沟里。

做完这一切,佞修指着地上的残体,对无花说教,“这是天一教病毒传播者,几乎见人就咬,唯一能打败它们的方法就是拆下脑袋打断手脚。为了防止病毒扩散,平常人就看到这玩意儿就跑远。”

佞修很认真地告诉无花,“被它舔一口,你会变得跟它一样难看。当然了,现在的性质是你被我舔一口,下场也是一样的。”

“……”无花总觉得他师父从上一句话说完开始,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

无花思考了一会,问了一个很有必要的问题,“师父,你饿了吗?”

“有点。”

不用再说了,无花连忙去打了只兔子回来,扒皮洗净上火烤得油脂飘香投喂他师父。

吃不完的打包带走,路上继续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