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他生锈的脑袋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全身只披着一件外袍,松松垮垮遮不住什么东西,只衬出从耳根烧到脖颈的红藏不住的窘迫难堪。
从他稍长大懂些礼数之后,就再没这么跟个孩子似的坐在巫璜腿上过了,丹粟条件反射地想站起来,刚一动弹腰就被巫璜环了个严实。
“小傻子。”巫璜下巴靠在他肩上,唇齿间含着笑低低念他。
那语气似乎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丹粟绷紧了身子,指节捏得发白。温柔又和气的腔调是巫璜一贯待他宠孩子似的包容,可舌尖又翻搅着某种包容之外微热醺然的情绪,像是一口烫得微温的酒,呛口辛辣地从舌尖淌进喉咙里,把一肚子结结巴巴的前言不搭后语烧得精光,又轰轰烈烈地撩上来烧干净了脑袋里浆糊似的纠缠不清的思绪。
于是那些不恭不敬肮脏龌龊的念头又悄悄地冒出泡泡来,在他的心里头这边碰一下,那边碰一下,啪啪鼓噪开小小的骚动。
又痒又麻心口像是疯长着野草,叫丹粟忍不住颤了颤瑟缩起身子,像是害怕心里头那点念想太大声要叫巫璜听见了似的。
可那些丹粟小心藏着掖着怕叫人知道的念头,分明藏不住掖不住一眼就能看得真切清楚。
滚烫的,生涩的,又纯然真挚得没有半点杂质,再惹人爱怜不过。
巫璜的手落在丹粟的脸颊上,摩挲着少年脸侧清俊的轮廓笑起来,满满的尽是温存缠绵说不出来的情意,勾着人心里头生出不知多少不该有的妄想。他捏了捏丹粟没什么肉的脸颊,那个小傻子就傻乎乎地半张开嘴抬着脸看他,被欺负得狠了一般眼底水光洇到睫毛尖尖,湿漉漉的一颤,再一颤。
丹粟头昏脑涨,叫巫璜这亲近得早就越了界限的态度弄得糊里糊涂,糖水涌到了心口又拧巴着泛起酸涩,铜墙铁壁高高地阻了满心满眼要溢出来的喜欢。
他不想。
那不是他能想的事情。
巫璜待他恩重如山,他把命给了去也是应有的本分。
但那不是他能去想的事情。
就像落了巢被捡回去的雀儿,终其一生扑腾着能飞上树梢已是竭尽全力,又怎么敢去想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鹏鸟,翱翔四海之外的凤凰。
“你啊……”巫璜的手落在了丹粟的唇上,饱满又艳丽的朱砂红色,被手指蹭过时无意识动了动,若有若无地抿过指尖。
再让这小子纠结着,怕是又要哭起来了。
巫璜搂住丹粟的腰,倾身吻了上去。
罢了,左右都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与其等着这小傻子哪天有胆子爬他的床,还是他抓住机会自力更生吧。
说到底,面子又哪里有到了手的实惠重要。
轰。
唇碰到一起的刹那,丹粟听见耳朵边嗡嗡嗡地炸成一片,脑袋里空空如也根本无法处理这已经超出他认知的情况。
重塑新生的血肉从尾椎蹿上古怪微妙的酥麻感,脑袋猛地一声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轰隆隆的杂音。
那些压下去寡廉鲜耻的念头,那些不恭不敬龌龊污浊的虚妄幻想,噼里啪啦开锅一样咕嘟咕嘟从心里顶开盖子流了出来。
喜欢。
好喜欢。
巫璜拿他当孩子。
他却一天天满脑子只想着更加亲近,更加不堪的事情。
浅淡的,缺乏血色的唇。
指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
眼睛微弯的弧度,眼角晕开的薄红,
懒洋洋眯着眼念他的名字时,嗓音低哑压着柔和亲昵的尾音。
龌龊。
卑劣。
忘恩负义。
……
又止不住的欢喜。
紧绷宛如满张的弓的身体忽地放松下去,无处安放的手臂笨拙地环住巫璜,攥着衣料捏成满手的褶皱。
丹粟睁大了眼睛舍不得多眨一下,双唇碰在一起的触觉已让他眩晕,还要抿抿唇喉咙干涩得发不出音,嘴唇张合像是想说点什么,又像是试图做出些回应,偏生站在门前笨手笨脚不得其门而入。
于是便只能如砧板上的鱼任由巫璜摆弄宰割,唯独尾巴勉强地翘翘扑腾两下,小腿打着颤整个人都叫巫璜揉进了怀里。少年唇齿间含着绵软又乖顺的喘息呜咽,舌尖被轻轻的勾弄撩拨一下,就含不住的从舌尖低低哑哑地往外淌。
“乖孩子。”巫璜揽着丹粟的脊背,亲了亲他的眼角。丹粟还未回神,残留着几分青涩轮廓的面容浮着迷醉恍惚的情态,竟是叫巫璜不知怎么思维跑偏了一瞬想起周望津念叨的“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不禁哑然失笑。
“不是……”丹粟嘴唇动了动,声音细若蚊呐。
巫璜一愣,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不是孩子了。”
“丹粟已经是个能跟我谈恋爱的大人了。”
……
丹粟已经想不起来那天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的,还是自己被巫璜搓扁揉圆着根本没能离开,负荷超出他认知的记忆只剩下了零碎的画面和声音,再怎么不甘心苦思冥想也回忆不起更多的细节。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