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心,到这里来,这里看得清楚。”小心的将白露扶进座位,又将两个孩子按住,孟文彬这才走向容玦那边,向他拱手行礼。今日这场选举他也有资格选出能进入下一轮候选者。
将孟文彬刚才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容玦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来安静观看。
容王世子的选拔是所有漠北十岁以下孩童都可以参加,经过简单的筛选后,简单的教授诗书武艺,再进行选择。
大多数人都是生来平凡的,所谓的天赋只在天才身上产生。这些孩子有不少是普通人家甚至是孤儿出来的,跟漠北的地方豪强不同,他们更加瘦弱,在读书写字这方面也更加笨拙。
等容王世子选出来后,世子改姓容,不少人都觉得假若真是靠比试,下一任容王恐怕会是富贵人家出身,毕竟他们更有优势。也有人觉得,容王会更偏向选择无依无靠的孤儿,因为亲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假若真让容王世子出身世家,等容王不在了,那个世家岂不是控制了漠北?
不论如何争论,不可否认的是,最后的决定权仍在容玦手上。
微微偏过头,白露将目光留在高台上的那个身影,他的气度依旧不同凡人。看着台下各个候选人展现自己的才能,极尽所能,他的眼神始终不曾变化过。
这些年,他越发沉稳了,越来越像龙椅上的那位了。
感觉到白露的目光,容玦也撇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两人眼神交汇,他轻轻一个点头,挑起的眼角染上点点笑意,原本阴郁的天色也因为他这一笑,漏出更多的光亮来。
两个孩子还没见过容玦,对于容玦只是听闻,知道自己来这里要守规矩,因为漠北最大的主人,容王容玦今日会出现。
“娘亲……”小女儿揪了下白露的衣领,好奇的抬起头问她,“那个哥哥是谁?”
“是王爷,容王殿下。”白露低声回答,将她指着容玦的手指收起来。
两个孩子闻言睁大眼睛,在他们的想象里,容王应该是像他们的爹爹一样,是个粗犷的汉子,膀大腰圆的,没想到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比试过后,容玦同身边几个幕僚将领商量了一下,剔除一些实在不行的,剩下的再留下来细细观察。
以后他不在了,这些孩子中会有一个替他照看漠北,半点都马虎不得。
解决完杂事,容玦同孟文彬一同来到白露这里。之前他便注意到了白露身边的两个孩子。
见到容玦一步步接近,两个孩子也兴奋得很,但等到容玦真正走到了他们前面,却又不好意思的跑到了白露身后,藏起来不肯见人了。
“让王爷见笑了。”白露笑道,将两个孩子拉出来,柔声道,“刚才不是还想着就见见王爷吗?怎么有藏起来了?不想见了吗?”
孟文彬也主动抱起小女儿来,让容玦看得更清楚些。他长得粗,心却不粗,容玦都选了漠北子弟做世子了,便代表他这辈子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了。
逗弄了两个孩子一会,容玦也笑道:“儿女双全,不错不错。”
“那也是多亏了王爷的成全。”白露应声,悄悄拉了拉孟文彬,让他也道谢。
注意到白露的小动作,容玦乐了下:孟文彬比起他媳妇,还是差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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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将两个孩子哄去睡觉,白露交代了奶娘几句,便回了房。
孟文彬正在做边防新一轮调换的部署,白露也不打扰他,兀自拿起之前绣了一半的花样接着做。
夜渐渐深沉,细雨声沙沙作响。
孟文彬忙完回来看到白露还没睡,忍不住说了她几句:“别忙了,让下面的人做就好,黑灯瞎火的,做坏了眼睛怎么办?再说了,咱们家又不缺这个。下次你早些睡,不用再等我……”
笑着应下来,解开鬓发,白露忽然问道:“夫君明日是要随王爷祭奠英灵吗?要是可行,妾身想让您带两个孩子一起去。”
不论是同匈奴还是蛮金的战争,都有不少漠北男儿永远的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号角鼓声里,他们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醒来。容玦每年的春秋时节都会呆在漠北,除了处理事务,便是在清明中元主持祭奠亡魂英灵。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容玦分外重视。
想到两个孩子往日的调皮捣蛋,孟文彬有些犹豫,要是孩子不甚惹恼了容玦,就算是自己的妻子曾经是容玦的贴身侍女都没用。
“王爷不是那样的人。”白露轻声道,“再说,今日夫君也看见了。”她掩嘴笑起来,“咱们家两个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捏他们的脸,在王爷面前被捏红了,都不喊声。”
白露又收了调笑的神色,正色道:“夫君在战场上也是九死一生,夫君的同僚,有一些永远的不在了,却还是值得人们铭记。虽然两个孩子还小,但是这个道理的教授永远都不会嫌早。”
“夫人说得是。”孟文彬只觉得内心似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化开了。夜凉如水,他的胸膛却是一片火热。
那个午后,白净娇小的侍女对着内里主人和客人的混乱打闹熟视无睹,淡定的让他去柴房那个麻袋,陪王爷去做坏事——明明不是干什么好事,甚至是帮凶,她却还这么镇定,那会他就上了心。
而后,再次看到她面对血腥的战场仍旧有条不紊的安排各种事务,抬头望见她,微微一笑颔首,一声“将军”。
这心上不得,一上心,就是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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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只记得那个看似忠厚老实的小将军,一下手就让人青紫一片。即使她只是个侍女,却没有看轻她,乖乖的按照她的吩咐去做,没有半点马虎——他干坏事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那会她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