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少拿话来哄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钱氏冲对面的椅子示意:“还是有个顾忌好,坐远些说话吧。”

狄烻依言过去,却没真隔得远, 仍旧把椅子挪到床边坐下。

钱氏也没再刻意避忌:“病不病的都是各人造化, 若能医得好早晚有好的那天, 这话先不说, 我且问你,怎么上来的这么快,到底见了那郎中小娘子没有?”

莫名其妙的话让狄烻一愣, 便知道她又在想些无谓的事,暗觉好笑,面上正色点头。

“见了, 问了几句情形,她说……”

“啧,怎么光顾着这个,就不知问些别的?亏我还特意叫你送人家回去,就是特地想叫你们两个相看相看,你可倒好,还是一副直肠子,半点都不上心。”

钱氏一连声的埋怨,越说越是恨铁不成钢:“叫我说你什么好?人家小娘子模样、人品都好得紧,又是学医道的,你身边倘若有这么个知心的人,可不比什么都强?”

学医道的?怕是滥竽充数吧。

如此贪玩还胆大妄为,居然还是人品好得紧。

狄烻哑然失笑,脑中却不由闪现出谢樱时任性胡闹,还总爱暗中偷觑人的样子。

那丫头好看么?

恐怕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初见之际便会惊为天人般的由衷赞叹,而他刚开始却没在意,直到上次在营帐里那般面对面时,才恍然发觉的。

“笑什么?笑娘乱点鸳鸯,多此一举是不是?”

钱氏见他仍是一副不听说教的样子,不禁有点动气:“可你怎么就不体谅娘这份心呢?转年你就该二十四了,再大点,好人家的闺女还有多少能跟你匹配?年岁不饶人,真的等不得了!”

她说着,把碗往旁边的矮几上不轻不重地一搁:“你也别总想着还能左挑右捡,少不得最后误了自己。那孩子我问了,现下有十六岁,也说得过去,就算不是名门官宦之后,只要出身干干净净,娶进门来也没什么不好。跟你说真格的呢,听见没有!”

话不能不说,更不能直说。

狄烻几乎从没做过这种欺欺瞒瞒的事,但在母亲面前没法子,也只能藏一时掩一时。

“母亲的话,孩儿也明白,这次一定放在心上,母亲现下.身子不适,别为这些事情伤神,等好了之后,再替孩儿好生计较也不迟。”

他又呆了一会儿,等钱氏数落完也顺了气,便起身告退。

下楼出门时,候在外面的阿骨立时一脸焦急地迎上来。

“大公子,老夫人究竟如何?”

“背上生了脓疮,精气神倒还好,可若真是那种东西,只怕撑不过十日。”

“啊?果然是那些沙戎狗,战阵上不肯堂堂正正地见真本事,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阿骨咬牙瞪着铜铃似的双眼,一掌将旁边的石灯震得开裂。

“那也不尽然,沙戎人虽是化外蛮族,但也不至用这种卑鄙手段趁人之危。”

“我也觉得蹊跷,可那封劝降的书信总是不假吧?”

“的确蹊跷,老夫人这趟从中州来,连咱们也不知道,只在营中呆了一晚,第二日到这里便出了事。是谁得到了风声,又是怎么算计得这么分毫不差?”

狄烻凛眸沉吟,面色凝沉如铁。

“这事没那么简单,或许朝中、军中都有牵连,你亲自查一查,千万别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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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禁之后,满城早就暗淡下来,几点星光更衬着夜色寂寥。

子时一过,秦府上下也陆续熄了灯,唯有南苑书斋的小楼上还亮着灯,寂静中偶尔传出或轻或重的摔砸声。

灯烛摇曳的光影下,谢樱时瞪着泛红的俏目正一眨不眨地翻看着手中的册子,长案下成函的医书脉案散落得满地狼藉,根本无暇收拾。

“不对,还是不对……这里也没有!”

她又急又恼,顿足把书随手一丢,呼呼喘着气,稍稍平复了一会儿,转身又去背后几乎已被搬空的架子上找寻。

昨日从城西庵堂回来后,谢樱时心里就像堵噎了什么东西似的,说不出是冒充郎中被狄烻撞破的尴尬,还是因为无能为力想尽心补救,又或者单纯只是不肯服输想赌这口气,总之就是没法子坦然。

然而,将近一日一夜的工夫,别说医治的办法,就连与狄母相似的症状都找不到。

她灰心之余也想过就这么算了,可脑中一念起狄烻心急如焚的样子,就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置身事外。

外面传来脚步声,秦烺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须发半白的老者,但精神矍铄,还有几分文士的儒雅俊朗。

“阿沅,你疯了,不吃不睡,到现在也不歇着,还没等救别人,自个的命倒先去了半条了!”

秦烺本就看不过她为这点小事如此执着,这时不免急起来。

谢樱时充耳不闻,过去拉着那老者急问:“方先生,怎么样?”

那老者脸上也带着倦色,先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后正色道:“不瞒娘子,狄老夫人身上的暗疮并非外毒,而是中了蛊虫,眼下已遍及半身,人虽然还清醒,但情形已十分危急。”

“蛊虫?”

谢樱时心头打了个突,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症结,原来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那,有法子医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