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中华王”奔驰在路上,韩皓感到十分憋屈,明明合同签了,为何还要搞合同外的小动作。此刻的他,从心底更能理解父亲韩永福支撑起这个家的不易。
来到储蓄所,发现人排起了长队,韩皓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插队取了5000块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多分钟。
回到工厂,他心感不妙,果然办公室内已经人去楼空,钱江厂的三位科长都已经走人,留下许汉通在一旁欲哭无泪。
“唉……”
拍了拍韩皓的肩膀,许汉通一声不吭走了出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韩皓在里面待着。
为何工厂老板的办公室都会在保险箱中放上一笔现金,就是为了应付像今天的这样突发情况。很不巧,韩永福前些天拿走了现金没补回来,所以侧面造就了今天的窘境。
“只要产品质量好,应该不愁销路吧,大不了今后见面再把今天欠的车马费补上。”
在心里安慰自己,同时韩皓也为不用送钱在心底感到一阵解脱,刚才弄得他天人交战内心焦虑极了。
原本以为整个世界都是阳光笼罩每个角落,现在却开始发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存在着许多灰色地带,韩皓自小形成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在今天迎来了第一次强烈冲击。
韩皓也顾不得太多考虑马科长这些人的想法,他心里就一个念头赶紧回到医院,查看父亲是否已经转危为安。
一辆桑塔纳正行驶在马路上,上面赫然是刚才在韩皓家工厂考察的三位钱江厂科长们。
“马科长,韩耀厂的老韩,人挺识时务也上道,今天他儿子估计没经验,所以怠慢了您,您不要生气。”
负责开车的张科长,真实身份是钱江摩托厂零件采购科的副科长。之前韩永福没少打点他,两人关系不错,所以见马科长面色不悦从厂里出来,他找了个机会帮说下好话。至于韩家工厂的名字他们一般简称为韩耀厂。
“咱们今天主要目的不就是检查供应商情况嘛,既然韩耀厂的当家人倒下了,我就很怀疑他们的产品质量控制力到底如何!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儿子就是个未出校门的雏儿。要是不合格的产品流入我们厂,到时出了问题谁负责!”
咄咄逼人的态度,表明了马科长此刻内心的不满。
“哼,还异想天开打起了摩托车外覆盖件的主意,不知道谁给了这个毛头小子如此大的胆量。苏主任,到时他们送来的样品,你可得好好检验,担负起从严把关,不让伪劣产品流入我们厂的重任。至于明年的合同,到时让他老子亲自到办公室找我谈吧。”
马科长背后靠山很大,不然也不会虎口夺食抢到了工厂采购科正科长这一个肥差。钱江厂现在日子红火,许多省里市里的权贵关系户都托关系调来厂里,一大块肥肉不吃白不吃。谁都知道厂里的采购科科长,说话甚至比一般副厂长都牛,其中的油水也是异常丰厚。
领导吃肉,自己跟着喝点汤,张副科长犯不着为了韩耀厂的事情得罪了新科长,他觉得自己说了两句好话已经对得起韩永福多年的交情了。
急匆匆回到医院,父亲韩永福果然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只不过依旧没苏醒。看上去父亲额头的白发似乎多了一些,母亲王桂芬正用热毛巾小心替他擦拭。
“妈,爸的情况怎么样,好点没有?”
韩皓顾不得嗓子干痒找水杯喝水,着急地询问母亲道。
“医生说了没有大碍,生命体征符合正常人标准,就是何时醒过来说不准,但生命危险是渡过了,真是菩萨保佑。”
用热毛巾正替韩永福擦拭双手的母亲回答道。
“那就好,真是感谢上天,感谢菩萨!我一处理完厂里的事情就马上赶回来,生怕这里有事需要帮忙。”
韩皓拍了拍心口,学着母亲口吻感恩道。
“妈,我来吧。”
拿来水杯喝了满满一大杯水后,润了润喉咙,韩皓接过母亲手中的热毛巾,在水盆里洗了洗,亲自为父亲韩永福擦拭。
看到父亲粗糙的手指,上面还有许多道旧伤,就是这双手养活一家人,把自己抚养长大,韩皓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涌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韩皓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忍住,一边认真替父亲用热毛巾擦拭身体,一边跟母亲简单讲了两句白天在厂里的遇到的事情,也提了遭遇钱江厂来人检查的事情。不过送钱失败的事情他没说,因为现在说了也没用,免得母亲担心。
为吸取教训,韩皓提出要放1万现金在厂里办公室的请求,也说了关于工人工资和采购材料支出的款项。
见状,母亲王桂芬把厂里存折交到他手里并告诉了他密码。
“厂子将来就是你的,现在我只不过提前交到了你的手里,希望你不要让我还有你的父亲失望。”
王桂芬现在全部心思都在丈夫韩永福的身上,具体工厂的管理她一窍不通,只得把重任落在了儿子韩皓身上。
接过存折,韩皓感觉到书本上所说的重逾千钧是什么意思,重的不是存折,而是无形中落在肩头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