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趴在窗台上看着下头,眼里全是盈盈光芒,“是董公子,人称小柳永的那个!长得真俊俏!”
“……”焉容一头歪在榻上,“把窗关上吧。”
锦儿满脸疑惑,可还是听她的话,依依不舍地把窗户关上。
下头琴声不断,隐隐有增强的趋势,焉容再度起身靠在墙上,蹙眉琢磨许久,问:“锦儿,你会不会唱歌?”
锦儿脸上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只会唱些山间小调。”
“没关系,你把窗户打开,朝着外头放声唱出来,唱给他们听听。”焉容鼓励道。
“可、可是……”锦儿结结巴巴正要拒绝,便看焉容眼中安慰之色,“不要怕,能行的。”
“我试试吧。”说完锦儿重重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放声唱了出来:“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啊,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焉容砰的一头撞到墙上,顺势滑了下去,再起身,笑得有些抽搐:“很好听,接着唱吧。”
锦儿听到她一声肯定,顿时心里面有了底,更加大声唱了起来:“芬芳美丽人人人夸……”
下方一群人正沉浸在泠然若水的琴声当中,突闻一阵歌声从花魁房中传来,如同一阵狂风刮过,携来尘土飞扬,泥沙滚滚,瞬间搅浑了琴音。又如兰芝之香中突然混入一股鱼肆恶嗅,叫人防不胜防。
董陵指节颤抖,砰地一声琴弦断裂,震得他手指发麻。这段歌声的威力委实过大,无懈可击。董陵自认学艺不精,面容沮丧,命两位随身小童收拾琴桌,归置一旁,自己则站起身来,撑开扇面,越扇越快。
待心绪稍稍稳定下来,才悠悠走到一位姑娘身旁,问道:“刚刚是你们花魁在放歌?”
一位姑娘道:“我们不知道呢,花魁从来不肯轻易放歌。”
另一位姑娘连忙接过话来:“许是听闻公子琴声悠扬,曲高和寡,不禁动了寻觅知音的念头,急急地想要一展歌喉吧?”
“这么说来是她唱的?”董陵问。昨日听她吟诵诗词,只顾得注意说话的内容,却没怎么留意她的声音,乍然一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确定是歌声是从她房间里头飘出来的,无疑了。”又有一位姑娘笑道。
“好吧。”董陵不禁怅然若失,心灰意冷,原本想的是,顾盼河岸,风尘女子才艺众多,不少人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好一样一样地展示出来,既能博得美人青睐,又能找到艺术上的共鸣,没想到……好好的一位美人儿,唱歌唱歌能成这样,若是放在山间,只怕要把狼招来了。
董陵看着两位仆从已经收拾好了琴具,遗憾道:“我们走吧。”
“是,公子。”
眼看着董陵要走,那几位姑娘不乐意了,一个个上去缠住他,“公子才来了一会就要走,不要嘛,再玩会吧。”
“不了。”
“再玩会吧,我们喝酒去,好不好呀?我们唱曲儿给你听!”
看着姑娘们热情相邀,他自然是盛情难却,推诿不得,“好吧好吧。”为难地往上头看了一眼,便被几位弱不禁风的姑娘们拖到了前头雅间里去了。
焉容在榻上坐了一会,头脑才清醒了一些,听得下方唧唧喳喳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问道:“人走了没有?”
锦儿探着头往外看了看,“董公子被姑娘们拖走了呢!”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焉容揉了揉太阳穴,披上外衣坐到书案前,心中越发觉得这位董公子怪异。顾盼河向来是尚霊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若是有这么一位风流才子,只怕早就闻名京城了才是,怎么会迟迟出来,而且……他这崭露头角的第一站,似乎就是裙香楼。
不符合一般人成名的规律,除非想要一炮走红,借着这裙香楼成就他的名气。
焉容苦思不得其解,将锦儿拉到身旁,“我教你写字吧。”往后里算个账,记个事,还是要肚子里有点墨水的。
“好啊好啊。”锦儿愉快答应。
两人写了一会字,正是满心投入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锦儿一手墨汁赶忙跑去开门,却突然吓得退缩好几步。
刘妈先是冷着脸剜了她一眼刀,随即带上笑容,寻上焉容,“好女儿,萧爷派人过来捎信给你,说你明日要是有时间,陪着他出去一趟,他找你有事。”
焉容有些惊讶,才分开几日又要叫她出去?也好,正好问问他上次嫁妆里头的首饰有没有典当成银两。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会有一更,我今天要当劳模,亲爱的,给我小红花当肩章吧!
☆、心太小了
第二日萧可铮直接派了马车过来,焉容早早收拾妥当,掀了车帘正要进去,顿时一惊,萧可铮在里头。他初时合眸休息,听闻脚步声立即睁开眼睛,一双墨丸黝黑深沉地看着她,“还愣什么,不赶紧上来?”
焉容顺从地登上车坐在他一旁,一句话也不敢问出来。这个男人真冷,坐在他身旁都觉得寒气逼人,要是夏日里还好,能降降温,可若是冬天,一个屋子的火炉都不够使的。她下意识地想到在春天扇扇子的董陵,那也比他暖和多了。
“听说前天去了个书生,还想睡你?”萧可铮阴仄仄地问。
“是啊。”焉容答得漫不经心。
“呵呵,能喝得起花酒的书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得起钱买你。”萧可铮阴阳怪气,还刻意地强调了“书生”这两个字,她的前夫也是书生,差不多了。
焉容无奈笑笑,“爷,您真了解,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您倒是先查清楚了。”
“怎么,你连要睡你的人都不摸清底细?”
焉容反问道:“清楚了能怎么样?不清楚又能怎样?爷,我这行当,本来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将来要睡我的人太多了,我可不能挨个的都摸清底细。”
萧可铮冷冷地望着她,眼神越来越凉,“你放心,爷不会叫太多的人有能力睡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将脸偏了过去。
焉容小声提醒道:“您还有外债呢。”
“你!”萧可铮被她激怒,一把将她抓到身前,垂下头狠狠朝她红唇咬了一口,在她耳边喃喃道:“你这心里头,就不能给爷一块地方。”
“……心太小,放不下。”焉容有些怯懦地往角落里缩了缩,楚楚可怜地看了他一眼,将食指一横搁在唇上,真是霸道,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