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锦的素手轻轻掀起车帘,小承擎比她娘更早一步将小脑袋伸到窗子前往外瞧。只是外面人多,幸好坐在马车里还是能比别人略高一点,马马虎虎的将就着能看到一点。
薄书良只穿一件石青色棉布素面直裰,浆洗得很干净,但是颜色有点旧,可见是极为常穿的一件衣服。发间簪着一根木簪子,配着这一身旧衣服,难免就会有人狗眼看人低。
不过这书生长得倒是唇红齿白,眉眼间带着书生的傲气跟骨气。即便是被人羞辱,也是挺直脊背站在那里据理力争,丝毫没有退缩。有了秀才的功名,也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娘,这书呆子好呆,他怎么能斗得过书阁,这书阁好像是跟咱们锦官城的参将有些关系的。”承擎摇着小脑袋,一字一句的说道,那萌呆少年伪装腹黑大叔的模样,着实让梓锦摇头不已。
小家伙字还不认识几个,倒是先明白官场纠葛人物关系的厉害了,他大哥真是太费心了,这也普及知识忒早了吧。
“若是你你会怎么办?”梓锦笑着问道,不过是随口一问,儿子这般小,就算是因为误食了芙蓉花王也不能太逆天啊。少聪易折,梓锦从没希望自己儿子是个天才,只希望他的儿子一世无忧,如此仅以。。
承擎歪歪脑袋,看着母亲脸上变换莫名的神情,咂咂嘴才说道:“娘,若是我我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大闹,失了礼仪,丢了颜面。我会记在心中,风水轮流转,总有到我家的时候。届时,自有他好受的。”
……梓锦嘴角抽了抽,果然深得他哥哥的真传,现在年岁还好些,已然有些小老头的架势,若是再过几年,这日子可怎过。她大嫂实在太辛苦了,整日只对着一张棺材脸,也不晓得怎么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
然则,儿子这处事的方法跟梓锦固然是不同,梓锦不反对也不支持。承擎是忍一时之辱,图日后雄起。她则是人生一场不容易,能行乐时且行乐,一口闷气自然是不能咽的。
所以说薄书良此时的行为虽然不妥当,但是这般书生能有如此热血,她还是很欣赏的。
难怪长公主能跟薄书良相谈甚欢,梓锦轻叹一声,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也从行事中看出薄书良跟叶倾城是有几分相似,在性格上。
不晓得是不是又是一出悲剧,女人最大的悲哀,在感情中失败一回,等到再度寻找新的旅程,总会不知不觉的就会带上以前的印记去看待新的伴侣。
如果只是因为薄书良在性子上跟叶倾城相似,梓锦反倒不希望长公主跟他之间有什么结果了,因为有了比较的爱情,迟早都是悲剧。
梓锦没有插手薄书良跟数个老板之间的争斗,如果这点事情都不能解决,薄书良又如何能入住长公主府?以后面对更多的矛盾跟困难又该如何处理?书生傲气固然是好,可是不经打磨,便是祸患。
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寻了另一条路去天香楼。承擎十分不解的看着母亲,在他的心里母亲是热心肠的,可是为何这件事情却不肯插手呢?
听到儿子相问,梓锦将他搂进怀里,慢慢的教导,“雏鹰总要自己飞翔,别人的扶持终不能长久。将来等你渐渐长大,你的事情我也不会插手,只有自己磕磕绊绊的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才能不畏惧风雨,挺立于天地之间。儿子,你要记住,人活一辈子,依靠别人只是暂时的,只有自身强大才是一辈子的。不是我不帮薄书良,而是帮不得,帮了便是害他,他的性子也需要磨一磨。”
“可是舅舅说,娘亲小的时候便是无法无天的小魔王,舅舅跟外祖父还不是一直帮着你。”承擎觉得母亲有些矛盾。
梓锦失笑一声,那怎么一样呢?自己是萝莉的外表御姐的心,那行事看着霸道其实是步步为营,诸多算计。这些自然是不能轻易说的,想了想梓锦对儿子这么解释,“我命好,有个好哥哥还有个好爹爹,这是旁人比不得的。”
“那您还说不管我,可真够狠心的。”承擎缩在母亲怀里,有些话有些事还是不能理解的。
梓锦淡淡一笑,“现在不明白不要紧,等你长大了,是要感谢母亲的。须知道看着自己的孩子磨砺风雨,不能伸手,要比自己经受危险更为煎熬。你还小不懂,待大一些变懂了。”
彼时,承擎自然不懂,只觉得母亲心狠。待到后来,自己成家立业,再回想年幼时母亲的做法,时常泪盈于眶。自此,锦王府便世世代代形成一个规矩,女儿要娇养,儿子要放养。而且锦王府的女儿性子一般都比较泼辣,几世过后,锦王府威立于锦官城不倒,若有性子泼辣的郡主,还能时常被人忆及锦王府开府的那位老祖宗姚梓锦当年的风采,被人津津乐道。
再见罗珏,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