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承宣瞧着不对,立即将太医叫过来。可太医还没上前一步,便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平静里面夹杂着一股阴狠,嗜血的,像是盯着死人一般。太医腿一软,差点走不动道。
盛承宣晃过神之后便镇定下来,扯过他的手腕,“你若是还想保住棠棠一命,就让开。”
这样说,陆持才松手,站起来时身子摇摇欲坠,亏得盛承宣在一旁扶了他一把。
太医连忙上前,把脉之后,心头涌上一股狂喜,又怕自己误诊,又确认了两遍,连声说:“万幸,万幸,脉象平和下来,郡主体内只有余毒,再开些药方调理即可。”
陆持说不上自己那刻的感觉是怎样的,像是被关在狭窄阴暗的木箱里许多年,陡然被放出来。他的脑子里面来来回回重复着一句话,“沈棠平安无事了。”
他看着她,笑了出来,还好还好,还好她还在。
自从得知沈棠平安无事,陆持便像魔怔了一般,日日在她床榻前守着,就等着她清醒过来。
那日是个好天气,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光和热,将金灿灿的阳光铺了一地,连树叶上都泛着碎金。
沈棠模模糊糊中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离得太远,她只能听见几个词语,像是“病重”、“叛变”、“离开盛京”之类的。
她往里细想时,觉得脑袋都是疼的,忍不住轻吟一声。
声音很小,却依旧被外面的人听见了,男人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下来,接着她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忍不住抬眼看过去,男人挺拔的身影便撞进眼中。
陆持今日穿了一件雨过天晴色外袍,衣摆处绣着从竹,将身上冷冽的气质柔和去,如同清贵家的公子哥,带着读书人的书卷气,温文尔雅。
他见她醒来,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温柔和欢喜,“你醒了啊!”
沈棠脑子里混沌的一片,倒是觉得陆持这个样子笑起来很是好看,然后便看见他走过来,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
她刚醒,眼里还带着一些茫然,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稚气,也不知道闪躲。
陆持唇边漫着轻笑,忍不住凑上去,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而后看着她,说了一句沈棠听不懂的话,“你赢了。”
你赢了,我心脏的每个部分,都在对你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失败第一天……
第101章
虽说是体内的余毒未清, 但是沈棠基本没有什么大碍, 只需用一些药石养着。养了五六日之后,她的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头几天陆持倒是一直在身边的陪着, 事无巨细他皆是安排得妥妥当当,可后来几日,经常有人过来, 让他出去商议事情, 她也没有疑心。
只是他在外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第七日,沈棠只在早上的时候, 才见过他一面。她倒是问过一次,他只说是太医研制出了新的法子,现在正调遣人过来,熬制药材。
岑欢过来的时候, 她正在闲着无事,看见陆持旧衣袖口有道口子,拿着针线预备将衣服缝补起来。见到岑欢过来, 她也是高兴的,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迎了上去, “今日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两个孩子又得哭了?”
她和陆持都不在孩子的身边, 一日两日还可以,时间久了就不行,不管良辰美景怎样哄都是不行。元洲问过一会之后就没再问过, 一个人坐在得一旁不说话。倾喜却是不行,她性子本就是软些,一直躲在被窝里哭。
两个孩子也是被折腾得够呛,等沈棠好些之后,陆持也去安延府一趟。此刻岑欢过来,她自然在猜是不是和两个孩子有关系。
“倾喜和元洲都听话得很,上次陆持来说了一次,保证过几天能看见你们,也不哭了。现在初瑜正带着两个孩子呢。”岑欢说,拉过沈棠的手仔细看,见她的只是清减些,精神头却是足的,也放心些。
所谓患难见真情,当事人可能还有些不清楚,他们这些外人可是看得明白。若不是时局不对,想必皇叔也同意两个人在一起。
岑欢瞧了一眼旁边的外袍,又转开眼,“我今日过来,是有要紧的事情想同你说。初瑜怀孕了,月份再大些便不好再赶路。现在你身子已经好了,照皇叔的意思说,等三日之后,就启程离开。”
“这么早的吗?”沈棠下意识问着,话说出口后才明白过来,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不合适的,因为他们一开始便是为了陪自己过来,将连个孩子带回去。现在陆持也答应将两个孩子给她,她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表面上,这样说的确是没有的错。可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说:“陆持怎么办呢?”。
岑欢见她没有立即应声,想了想还是问了:“棠棠,你是在意陆持吗?”
沈棠有些不自在得转身,将衣袍和针线都收起来,心里面也复杂得很。她说不好现在对陆持的感情是怎样的,不知道是出于喜欢,还是因为在病危时对他照顾的感激。
她没有喜欢过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再加上她虽然已经对过去释怀,可那些得伤痛的余威仍在,她也不愿意自己对陆持心动。
“要是所有的感情,用简单的在意或者不在意就能够说完,那倒是好了。”沈棠含糊不清地说。
“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要先回晋国。若是觉得不喜欢他,那便带着两个孩子过自己的日子,不会差了。他若是有心的,也会追过来求娶,你现在呆在魏国也没什么用,反而人多口杂,让别人逞了口舌之快。”岑欢一生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可这些道理还是懂的,“不管怎么样,你总要为自己打算,现在呆在魏国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没有在意他,只是先前答应,要留在魏国两个月。”
岑欢刚想说,让他们离开便是陆持出的主意,但怕她起了疑心,便将事情推到陆持身上,有些隐晦地说:“他也不是动不通情理的人,之前皇叔同他说过这件事情,他也同意说让我们先离开魏国。”
沈棠的心里有轻微的不舒服,陆持既然都将事情答应下来,她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就同岑欢说,她明日便回安延府,同他们一起回去。
之所以留下来一晚,是想,就算是离开的话,也要和陆持郑重说一声才是。
等到外面的月亮都爬得老高,陆持才裹挟着一身寒气回来,她还没有开口,便听见男人说:“我找你有些事情,你随我出来一趟。”
他面上有些严肃,甚至有些罕见的紧张,动作也有些不自然,沈棠总觉要发生些什么,思维也被带过去,“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外面说?”
陆持半弯着身子,侧头在她的耳边说:“你去了便知道了。”
话刚说完,也不管沈棠情不情愿,陆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外面阔步走去。
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将沈棠的好奇心勾了起来,直到看见那小半个山头的花灯时,她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山林安静地沉睡着,花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星星散散分布着,远远看上去,像是在山上围着一道橘色的绸带。明与暗交错着,恍若是一场梦境,沈棠一时愣住了。
两人原本是并肩而立,陆持忽然牵着她的手,“上去看看吧。”
山头上有一座凉亭,经风雨的侵蚀有些破败,但因早先年有一对夫妇因为世俗不容,流落至此,题词一首诉尽平生后,下落不明,倒成了后来人口中让人慕艳的爱情。有不少定情的人同伴侣前来游玩,最后传出在怀云亭定情的男女,最后一定会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