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叹了口气,知晓叶词是真的不想说,微微一笑,“真不知这热天,何时才能凉快下来。”将话题叉了过去。
叶词哪能听不出,心头好像有只猫爪了似的,又痒、又难受,他多么希望能表露身份,多么希望苏涟漪不像那些女子一样世故。
涟漪不觉得他不说自己身世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叶词有,大虎有,她自己也有。保持着秘密成为朋友没什么不好,但若是深交……涟漪垂下眼,谁能和一个带着秘密的人深交?
叶词欲哭无泪,能感觉到苏涟漪无形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真真后悔了,很想说出来,就在他鼓足勇气之时,涟漪却快步走开了。
只见苏涟漪到了一颗树下,眯着眼,看着树干。
叶词不解,她发现了什么?
涟漪伸手,将树干上取下来一样东西,放在手中看着。
叶词凑了过去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原来是快一寸的大虫子。说是虫子,还不是青虫类,黑褐色,带着壳,很多爪,鸡蛋型,反正看着很恶心。“涟漪快快扔了,别被这怪虫咬了?”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它不咬人的,它只喝树汁,你再仔细看看它是什么,你从前一定是见过的。”说着,递了过去。
叶词低头看着,伸出手,涟漪刚把那虫子放在他的手心中,那虫子便爬了起来,把叶词吓了一跳,花容失色,差点跳起来。涟漪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如银铃一般,伸手又重新捉住那虫子,放在叶词手心固定。
“别害怕,它真的不咬人,你再仔细看看,你应该是见过的。”涟漪将那虫子摁在叶词手上,不让它爬走。
叶词虽然是有些惊慌,但却不怕,刻意装得这么夸张不外乎就为了占点便宜。最低级的占便宜是自己对美人动手,高级的占便宜是让美人对自己动手,就如同此时,涟漪那温凉的小手在他掌心,那滑腻腻的感觉让他心都醉了。
两人离得很近,叶词更是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贪婪闻她身上的馨香。
“怎么,真不认识?”涟漪好奇问。
叶词赶忙节制了下,低头看手上那虫子,微微一皱眉,“这不是蝉吗?只不过没有翅膀。”
“对啊,这就是蝉,只不过还是蝉的幼虫,还未蜕皮罢了。”涟漪道,“你一定想不到,这一只小小的蝉在地下要生活数年,才能成为那知了,人们都以为知了终于钻破了泥层重见天日,其实不知,那是蝉的强弩之末,更是为了它一生的使命。”涟漪松开了手,让那蝉自己呆在叶词的手心。
这是叶词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觉得很新奇,“一生的使命?什么使命?”
涟漪噗嗤一笑,“用人类的话说,就是传宗接代,用生物的话说,便是繁衍生息。”
叶词一下子打了鸡血,很想冲过去搂住苏涟漪说——我们俩也繁衍生息吧!但没敢,硬生生忍了下来。
“叶词,你说,人的一生什么最重要?”涟漪歪着头问。
这问题还真把叶词弄愣了,金钱?地位?女人?“不知。”
夜晚宁静,两个人就这么慢慢走着,涟漪的心也静了下来。“这个问题,我曾思考过。”
“哦?”叶词好奇,“那涟漪你说说,人生是追求什么?”十分好奇、十分期待,很想知道苏涟漪能说出个什么道理。
涟漪快走几步,又眼尖的在树上看见一个蝉,伸手抓了下来,把玩着。“人类受到的诱惑干扰太大,在人类身上已看不出规律,但在动物昆虫身上却直观得很,他们活着、努力地生存,其目的便是繁衍后死去,所以我觉得,人活着,最重要的不是金钱与地位的追求,而是与心爱之人幸福过一生。”
她刚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得紧,这话怎么听都是情圣说出,而不是她这个剩女老古董说出。
但实际上,她却真真切切这么想的,也许就是因对心目中真爱的坚持,所以才三十一岁还没交过一个男朋友吧。
相亲的机会是有的,她一直拒绝,其原因也是如此。
叶词发现,只要和这苏涟漪在一起,就会不停接受到一堆从前从未听过的言论,从刚开始的惊讶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举起手,看了手心中还握着的蝉,也是若有所思。“你说的对,金钱、地位,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即便是死后有大量陪葬金银,人也无法真正带走。”
涟漪一愣,惊讶地看向叶词。“你相信轮回吗?”
叶词摇了摇头,“不信,我也不信什么鬼怪,哈哈,我只信我自己,和我亲眼见到的一切。”
涟漪更是惊讶,古代人竟能不信鬼神,“词,你真是很独特的一个人。”
叶词微笑,“我独特?其实涟漪,你更独特。”
苏涟漪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她一个带着现代记忆的人之独特,哪能比的上真正古人的独特。
突然灵机一动,“我们抓一些蝉吧,明天早晨给你做一道小菜,油炸金蝉。”
叶词吓了一跳,“涟……涟漪,你说什么?做什么菜?”
涟漪笑得欢快,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蝉,“就是这个,既然你到了乡下,自然给你做一些在城里吃不到的东西,很美味也很营养,放心吧,走,我们一起捉。”
说着,便一伸手拉起叶词的衣袖,向林子里走。
她拽他是以为他怕这些虫子,不肯去,那叶词见两人这么亲昵,别说抓蝉,就是抓老虎也是肯去的,高兴异常。
本来月光便不算明亮,在枝叶交错的树下就更是暗了,涟漪眯着眼,看着树干上,只要是突然凸起一块,那多半就是上来蜕皮的蝉,一抓一个准。
涟漪仰着头,紧紧盯着树干上的某处,却发现自己身高不够,抓不到。一伸手拽住叶词,轻声道,“快来,这里。”眼睛却还盯着那蝉。
叶词被牵着,飘飘然,顺着涟漪的指示,垫脚伸手,将那蝉抓了下来,而后竟恶作剧地伸手放在了苏涟漪的头上,“这头面不错。”
涟漪哭笑不得,“别闹了,快点给我拿下来。”
两人笑成一片。
他们没发现,在黑暗的角落里,正有三名妇人快步走着,想来是去县城回来晚了,走着夜路。
其中有一人,便是蒋氏。
这蒋氏本以为苏皓能向她赔礼道歉,在家等了数天,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回了趟娘家,被自己娘骂了一顿,几个嫂子又跑来支招,让蒋氏趁着苏涟漪不查,偷偷去县城和苏皓和好。
因之前村中盛传,苏皓是酒铺大东家了,白日里在酒铺收钱数银子,晚上便去逛岳望县的青楼,夜夜换美娇娘,蒋氏急得牙痒痒,又怕得很,便自己偷摸去了岳望县。
而苏皓是不在铺子的,他跟着钱汇东奔西跑,推酒打通销路,所以蒋氏扑了个空。
好在在岳望县遇到两个同村的村妇,一起结伴回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