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流明之罪 它似蜜 2889 字 13天前

“我改计划了。”邓莫迟道。

“改了?”陆汀大概意识到,他说的是零件信息的获取。他们原先的计划是等婚礼结束就半路截停那对兄弟返程的飞船,用脉冲仪断掉一切通讯,拿枪抵着脑袋让那两人招供,最后邓莫迟再催眠一下,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件事。

但邓莫迟现在改了主意——陆汀发觉,他走向的,正是那对兄弟的套间。

“把摄像头关停,做得到吗?”邓莫迟又问。

“行。”陆汀沉住气也静下心,确认前后无人,远远地,他知道自己即将走进那扇门口的摄像范围,也快速找定了几个死角,示意邓莫迟停步,他挑选好射击角度,微微蹲低身子,从腰后拔出消音枪,扶住它冰凉的枪托。

扳机扣了三下,没有声响,但三只摄像头边的红色指示灯接连暗了下去。

“走吧。”陆汀其实很想问问他准备具体怎么做,但离那屋太近,他怕打草惊蛇,见邓莫迟如此气定神闲,他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于是闭上嘴。

在门前站定,邓莫迟摘下眼镜直接敲门,并没有让人避开的意思,于是陆汀就站在他身后。

“谁啊?”屋里传来人声,是矮个。

“上午的事您不要在意,我们来送点水果。”邓莫迟道。

门几秒就开了。

陆汀没来得及紧张,更没来得及惊讶。他眼睁睁看见那人开门时也开口,像要说什么屁话的样子,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是瞪眼盯着邓莫迟,邓莫迟迈步进屋,他就跟在他身后,还挡了陆汀的过道。

紧接着,迎面遇上沙发上坐着的那位高个,也是一样的情况,看到邓莫迟,他们就像失了心神没了五感,成了行尸走肉。

但邓莫迟只是沉静地看着他们,在沙发中央一侧坐定,另一侧,像是留给陆汀的。

陆汀反锁好大门,试着警告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匆匆坐了上去,后背刚沾靠垫,就见沙发前呆立的那两位,膝盖一软,同时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头都深深地低着,好像在认罪。

“这是……在干吗?”陆汀还是问出了口,他严重怀疑早上那点甜酒喝得自己做梦,睡着了都不自知。

“你哥欺负你,他们也一起。”邓莫迟道。

“是有,但是——”

“报仇。”邓莫迟把这两个字说得清清朗朗,话音刚落,那两人就一撅屁股,在那大理石地板上哐哐哐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第29章

陆汀张着嘴,从震惊中稍微回过神来,却还是恍恍惚惚。额头在地上碰出的声音太响了,他好像看到那些死老鼠死壁虎都被扑簌簌地抖了出来,而他有一个干燥宽敞的衣柜。他也能从里面把它推开,自己走出去,不用顶着一张哭湿的脸。

其实陆汀已经快要忘记当时的感受,包括其他时候,他被针对,或是被忽视。他自觉已然拥有一个相对而言十分幸福的童年,该满足了,而某些经历所造成的只能算是过节,连恩怨都算不上,更不用上升到仇恨的地步,过度在意反而会显得自己很可怜,会损害所有人都说他那个身份该具有的,诸如宽容、和善、高雅等等特质。

而邓莫迟却说“报仇”,用简单粗暴的办法告诉他,你大可以耿耿于怀,也能斤斤计较。这和保持所谓的“体面”并不矛盾,是这样吗?

不是。的确不是。

是在邓莫迟身边,他根本不用去考虑体面。

所以开心就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

陆汀忽然笑了,他瞧着身边面无表情的那位,又开始觉得可爱。

邓莫迟转脸看过来:“够了吗?”

陆汀还是笑,搂上他的胳膊,脸颊也顺势靠上他的肩膀:“够了,别把脑门给磕肿了,第二天还得起疑心。”

于是邓莫迟的目光又落回沙发跟前,那两人立刻就停下诡异的动作,扶地站起的姿态像是木偶,高个那位直接从摆满的行李架上取来一个深灰色行李箱,矮个的铜指环在拇指上转了两圈,家纹亮出来,是条首尾相接的鱼,扫过箱子的智能光敏锁孔,固定在边缘的八个锁扣就自动打开了。

随后行李箱摊平在茶几上,里面只装了一台手提电脑,它被启动,发出轻微嗡鸣,经过双重的面部和指纹识别,桌面终于打开了,那两人就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站定,仍旧是低头认罪的模样。

“用这个。”陆汀把随身携带的警用隔离手套拿了出来。

邓莫迟看了他一眼,接过那小小的一卷,橡胶很薄很服帖,戴起来确实比他自己的棉质手套方便操作许多。直接从管理员入口进入,邓莫迟把所有磁盘都打开,似乎是要浏览一遍,于是陆汀也凑在一遍紧盯着瞧,却见邓莫迟看得速度太快,并且能两个磁盘同时浏览,他根本追不上节奏,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呢,一串文件就挨个弹开来了。

是全息扫描图,以及零件各个部分的三视工图,可以放大到1:50的倍数。它们分别按照残骸发现的日期命名,再以功能分类,后面还有疑似回收现场实况录像的东西,统共至少三百个文件。

陆汀看着那些图纸,把注意力放在其中一个螺形部件上,他觉得十分眼熟。他的确在海底那间动力舱中看过类似的特殊形状,是邓莫迟自己设计出来的,竟跟这原版如此相像——至少他这个外行看不出差别。邓莫迟却没有再去继续看图,他确认无误就把文件都关上,从领带夹里拆出一枚细长的微型储存条,插入了计算机一侧。

“要复制出来一份吗?”陆汀又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邓莫迟却道:“要复制进去。”

陆汀听得一知半解,只见那储存条里只有一个他不认识类型的文件,像是个程序,但运行起来连个操作界面都没有,这似乎正是邓莫迟想要的,他整个人都是放松又自信的样子,打开后台调整了几个参数,把程序挪到核心磁盘之后,它就自动隐藏了。

储存条被拔了出来,再一次藏回领带夹后的细槽里。

“安装之后,计算机会对另一个终端绝对信任,自动把七个磁盘的文件上传过去备份,周期是每三天一次,”邓莫迟一边清除方才的操作路径,一边解释道,“终端是个虚拟地址,查不到,但我可以打开。”

陆汀猜想,一定是自己目瞪口呆得太明显,这人都看不下去了,才费口舌去说明。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个程序一安进去,别说之前储存的那些数据和图纸,往后只要和这台计算机沾边的任何文件,无论是什么保密等级,都不再逃得过那个虚拟地址的监视。

又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不但避免了导出文件时可能遇到的不兼容等阻碍,更完全堵死了后顾之忧——完全是邓莫迟的风格。但简单粗暴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人家有本事,能够直接解决,无需拐弯抹角吗?

陆汀佩服极了,“简直就是copy了一份他们的账户,”他说,“老大,你自己编的?”

“嗯,”邓莫迟咳嗽了一下,“其实就是病毒。”

把访问的痕迹全部清扫干净,这电脑就被交还到高个手中,他和矮个一同跪在茶几边,又开始扫描面部和指纹,确认授权访问结束,就关闭了电脑,锁上行李箱放回墙边的木架。

接着又呆立在一旁,像两个忠诚的仆人。

“睡吧。”邓莫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