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杉笑了,双眸却隐隐有些凉意,“规矩是记在心里,不是挂在嘴上的!白蔹,听说你出身商户之家,以前肯定奴仆成群伺候,我们这样的家在你眼里就是爆发户吧?所以,你觉得给我哥当书童受委屈了,宁可以奴才之躯保持着你有钱人家少爷的心站着吃饭,也不愿以奴才的心同我们一桌吃饭!你怕降低了你的身份?!”
“小的不敢!”白蔹猛然抬头,眸子里闪过一抹震惊和惶恐。
傅云杉淡淡看了他一眼,“买你们回来那天我就说了,不愿意可以反悔,你当时没有站出来,今日却又做出这样的举动,为什么?”
“小的……”白蔹怔了怔,回想那天的情况,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小的知错了,请三姑娘责罚。”
傅云杉摆了摆手,“从今日开始到返回清河,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你若坚持抱着你的大少爷身份委屈求全……”傅云杉清冷一笑,“那大可不必!你想走我会将你的卖身契还你,海阔天空你想去哪去哪!你若想好留下来,就要放下你的少爷架子,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你是我哥哥的书童以后可以跟着我爹学习,如果你有能力考秀才举人,我自会将卖身契还你,送你一份锦绣前程。”
白蔹的神色微微动容,眸子里隐隐有光芒闪动,“三姑娘,是小的不识抬举,小的只是、只是有点放不下架子……”说到最后,白蔹的脸颊有些泛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傅思宗笑着拍了拍白蔹的肩膀,“白蔹,你就当是我的朋友,不是下人,我们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如何?”
“公子,小的……”白蔹一时不知该怎么言语,只是小的不停。
傅思宗笑着将他拉坐在身边,“好了,什么小的大的,以后你就是你!”
“是,公子。”白蔹微微一笑。
傅云杉松了口气,看着哥哥和白蔹瞬间哥俩好的样子,摇了摇头,招呼小二上菜。
七月二十六,乡试在洛边府官学开考,一大早,傅云杉和傅明礼一起送傅思宗进考场,反复检查了该带的东西,傅云杉还偷偷往哥哥袖子里塞了几个装有一百两银票的荷包,让他有情况发生时好贿赂。
傅思宗无语,嘀咕着自己用不到,傅云杉却觉得有备无患,硬是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却没想到那荷包真真救了他一命!
刚开考不过两刻钟,学堂外面有人招手让监考官出去,轻声嘀咕了些什么,那老师进来又和另一个老师嘀咕,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深谙直扫着傅思宗的方向。
傅思宗察觉被人窥视,几次抬头找偷窥者,都未果。
好不容易写完了文章,晾干墨迹,他起身去交卷,谁知,那监考官拒收他的考卷,说他抄袭!
傅思宗瞪大眼睛,“大人,我没有抄袭,我从头到尾一直在……”他话声一顿,突然想起刚开考时监考官被叫出去的事,惊出一身冷汗!
有人想害他!
谁、谁想害他?!
他在府城谁都不认识,会是谁不想让他参加考试,不想让他中举?!
傅家老宅那些人?
傅思宗立刻排除,大郎身陷大牢,大伯和爷奶他们定是顾不上他们家的……
那是谁……
傅思宗越想身子越冷,头脑却异常清醒,他看着两个监考官坑瀣一气的模样,不由暗叹亏的自家妹妹考虑周全,忙借着考卷的遮挡,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荷包,那两个监考官同时一怔,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个接过荷包,悄悄看了,眸子顿时一亮,朝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那人也接过另外一个荷包,毫无声息的塞进自己袖子里。
傅思宗才稍稍定了定神,“大人,您肯定是看错了,学生绝对没有抄袭!”
“嗯?”两个监考官皱眉看着他,一屋子还没交考卷的学生也看着他们,傅思宗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另外一个监考官开口了,“确实不是他!放下考卷,你可以走了!”
“是。”傅思宗忙将考卷按号放好,直到走出考场,看到傅云杉和傅明礼才惊觉薄衫都被汗浸透了!
傅云杉笑嘻嘻迎上前,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汗,忙那手帕帮他擦了,担心问道,“哥,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没有考好?
傅思宗左右看了看,发现有两道偷窥的目光,眉头蹙起,朝妹妹使了个眼色,“没事,就是天太热,在屋里呆的时间有点长,咱们回客栈再说吧。”
两人心领神会,傅云杉看了白蔹一眼让他盯着点偷窥的人,白蔹也看出了傅思宗的不对劲,接到傅云杉的目光,了然点了点头。
父女三人慢慢的晃悠着离开,白蔹装作到学院外的店里买东西,偷偷观察跟踪傅家父女的人,那两人一直跟到傅云杉他们进了客栈,其中一人跟另外一个人咬耳朵,“快去告诉三少爷,傅思宗脸色苍白回来了,貌似计划成功了。问三少爷还要不要继续监视?”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另外一个人则大摇大摆的进了客栈,点了东西来吃。
白蔹将消息递给傅云杉时,傅思宗刚把考场发生的事说完,傅云杉和傅明礼都惊出一身冷汗,傅云杉困惑,“哥哥没有记错?那监考官是被人叫出去之后才盯着你的?”
“绝对没有错,我交考卷时,那监考官还特意看了我的名字才说我抄袭的!”傅思宗摇头。
傅明礼也很是不解,“咱们在府城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除了楼重,咱们也不认识其他人!”
傅云杉看了眼白蔹,白蔹忙把自己尾随两人得到的信息告诉三人。
傅云杉皱眉看傅明礼和傅思宗,“三少爷?爹,咱们在府城有认识排汗第三的少爷吗?”
傅明礼摇了摇头,白蔹接话道,“听那二人的口气,这个三少爷对大公子似是旧识……”
旧识?莫非是清河……
“方之行!”傅云杉一拍桌子,傅明礼和傅思宗齐齐看她,傅云杉解释道,“哥,你还记得你中童生时,恰好遇到方老爷带着方之行去县衙的事吗?”
傅思宗点头,惊异的看着妹妹,“杉儿,你怀疑是他?可咱们跟他无冤无仇……”
“我也不能确定,可咱们认识又能被人叫三少爷的,也只有他一人!”傅云杉轻轻摇头,又道,“哥,那监考官收了荷包就没有再难为你了?”
“嗯,两人合演了一出戏,痛快的放我出来了。”傅思宗肯定的点了点头。
白蔹在旁边欲言又止,忍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三姑娘,我刚才回来的路上,听到有学子说大公子的考场发现了作弊的考生,被监考官抓了现行,考卷当场作废,人三年内不得参加科考!”
“啊?!”
傅家三人吃惊,傅思宗后背又升起冷汗,喃喃低语,“果然是官场黑暗……”
“应该是监考官怕不好跟对方交代,找了个替死鬼!”傅云杉叹气,“可怜那学子了。”
傅明礼也叹了口气,一时间屋内气氛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