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墩实的汉子先吓了老何老贺一跳,刀疤加上覆盖面积大的彩色猛虎纹身,具有极强的视觉震撼,加之如今社会越来越妖魔化的某个群体,让老实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离对方远一些。待到第二个年轻人站起身后,两个老头冲着老王尴尬的笑了笑,转到角落冲淋浴,直到对方离开浴区才长出了一口气。
老何:“你看到没有,那是枪伤吧。”
老贺:“我也不敢确定,不过那些伤疤都是真的。”
老何:“老王和小蔡今日也怪怪的。”
老贺:“一会我们早点出去,要是看到不对劲就报警。”
老何:“嗯。”
老式的床铺上铺着毛毯,阿光显得很紧张,就在刚刚他才知道张世东领他见的人竟然是东北的传奇人物虎王爷,几年不见,他是越来越看不透张世东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将自己的腿脚全部治好,在管家借了几个人给自己,一家饭店一家洗浴中心一家网吧,比当初要风光得多的那个阿光重新出现在平江的街面上,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平江道上的东哥一句话,让光哥成为了管家和机械厂张老大都愿意放低身段结交的新贵。
最初,阿光也有些抗拒,骄傲的他不想占兄弟的便宜,不想被施舍,可随着身体的痊愈,地位的回归,洗车行老板和老板娘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过去那些所谓朋友哈着腰低着头搓着手脸上堆着笑凑过来的模样,一样样在他脑海中掠过,拥有,总好过失去,阿光将感激留在心里,一句话,张世东的命令,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想到这里,他见到鼎鼎大名虎王爷的忐忑和恐惧消失了,表现也逐渐正常起来,长江后浪的劲头也摆了出来。
一壶山野菜,卷一根老汗烟,嚼几块水梨片,身子靠躺在床铺上,闭着眼睛,闻着空气中潮湿的气味,张世东不禁赞了一声:“虎王爷真会享受,这等神仙生活,怕是已经没几个人还懂得了。用老燕京的话说,再来一碗面皮,一盘软熘肉片要宽汁……”
拍了拍大肚皮的虎王爷哈哈大笑:“市井的生活,永远不会枯燥不会乏味,小蔡,去对面让你郝大叔亲自下厨,弄点好的来,告诉他,酒要自己酿的,别想糊弄我。”
“欸。”蔡司南套上衣服,将白皙病态的肌肤遮掩,一旁的阿光也快速的穿上衣服,跟着蔡司南离开浴池,门口,卖票的中年妇女将一个落地告示牌竖在门口:“今日停业。”
无需理由,正如浴池从不以盈利为目的一样,不为了钱腰杆子就硬。
阿光跟在蔡司南的身后侧,见到他走进了一家门脸脏兮兮的小饭馆,冲着里面嚷了几句,然后出来蹲在门口抽烟,看了阿光一眼递给他一支:“黑,有三种形态,最初级,打打杀杀斗勇斗狠,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醉生梦死间度过一天又一天,你可能今天有三十万可以全部花掉尽情享受,也有可能明天就被人杀掉。第二种,有队伍有组织有底线有风格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披着的外衣是社会上的骨干阶层,在一些人的眼中,你是成功人士。第三种,有一句现在很流行的网络语,哥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仍旧有哥的传说。你,想要选择哪一种?”
阿光也学着蔡司南的模样,蹲在墙根下,烟雾之中双眸清明:“我不懂这些,我只是知道,这是一条成功的捷径,会满足我一切世俗的需求,而在精神层面,我希望自己可以拥有掌控秩序的力量,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是什么材料自己清楚,能让一些人懂得并且按照我的规矩生活,也就知足了。”
“你的规矩?”蔡司南撇撇嘴。
阿光如今对待各种讥嘲都免疫,刚刚在张世东的帮助下原地满血复活,大免疫术状态笼罩。
“至少,我不会让一些吃辛苦赚点小钱养家糊口的人,还要在精神和物质方面双重受宵小之辈的折磨。”
没有大理想,能让早市里那些起早贪黑的小买卖人安心赚钱,不会被一些挂着所谓城管名义呼来喝去收取摊位费的杂碎们欺负。
“小蔡,菜好了,赶紧给那死胖子送去。”
“欸。”
阿光不能理解蔡司南口中的第三种黑,至少他不能理解虎王爷为何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不该是前呼后拥生活在大宅门中,门口的保镖都是黑西服黑皮鞋黑墨镜,穿着唐装说话玄玄乎乎,不怒自威的大佬形象吗?
一个澡堂子老板兼跑堂,一个搓澡的,这样的人会是叱咤东北的**大亨?
“冰城的政协代表,著名的民营企业家,这些不重要,对方是在境外搞走私的,手下有一群雇佣兵,你确定为了过去对方肯定忘记的仇恨而大动干戈。”
一整天,阿光陪着张世东在澡堂子内享受了一下市井小老百姓享受的生活,吃了喝了睡一小觉,下午澡堂子正常营业,摔着扑克砸着象棋,听着嘈杂的声音最后冲了澡离开,走到门口时,阿光终于听到了一句有关正事的话。
张世东站定脚步,声音淡淡:“他是谁不重要。在我眼中,他什么都不是。”
换言之,我的兄弟,一根汗毛都价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