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能有今日,是孔梅用一颗温暖的心一点点换来的,一点点磨去张军身体内的所有阴霾,为了不影响孩子,张世东和张以晴只当是父亲那边没亲人了,关系不太近的亲人不走动也就断了联系,从小到大形成的观念就是有姥爷家没有奶奶家。
刚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张世东恨不得一下子掐死张强,他还记得父亲那张犹豫中带有不忍、多数情绪为仇恨的面孔,知道他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想要顾念亲情,难以度过心理关,很复杂,恨还是恨非常恨,但总归是血缘至亲,真要不管不顾他还不忍,张强觉得他是顾念现在的身份地位,才瞒着这些事情,完全是冤枉了张军,他能从最底层最底层的街边小流氓小乞丐混到今日,真要是为了复仇或是怎样,甭说是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就是当初张世东回来之前,作为分局的一名中层干部,想要收拾几个平头老百姓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很复杂的心理过了这么多年,平日里都埋在温暖的亲情爱情和繁忙的工作里,看到张强,就会抑制不住回想起那个贫穷的小山村,那两家与自己童年少年有着千丝万缕的人家。
孔梅不想让张军受刺激,只得摆出悍妇模样:“这么多年我们钱也没少给,生了没养等于没有这个儿子,现在没钱了需要我们……”
张军拦住了妻子,深吸了一口手中烟:“说吧,要多少钱?”
张强抿抿嘴:“很多,但爹娘都想见你一面。”
这回还没等张军开口,孔梅不干了:“不行,钱我们可以出,人不见。”
张强不退缩:“你必须回去,村里的规矩,老人驾鹤西游前,子孙不离身边,这么多年爹娘知道对不起你,始终不让我说你的情况,早知道你现在混的这么好,你以为五虎能这么消停,你那些姐姐能这么消停,这些年你给我那些钱,是,其中有一部分我不是人还了赌债,但至少一半的钱都花在了爹娘身上,你要是不回去我没办法,但我回去得实话实说,你就等着那些乡里乡亲七大姑八大姨来找你打秋风吧,村子一年一家才收入万把块钱,他们要是知道你现在混的这么好,不管你要钱,三天两头出来刮你一层油水,我保证你一个月别想有几天消停。”
张军这话信,他出生的那个山村,真是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山沟沟里面,现在乡镇间的路路通都已经覆盖到了所有的村落,他那个村子是最里面的一个,通小客的乡路至少需要走路二十分钟,有点钱的靠摩托车,没钱的自行车,土地也不好粮食也欠收,每年还迈不出高价,一家一年赚一万块钱,去了种子化肥和孩子上学的花销,年吃年用都保证不了。
张世东十指交叉:“回吧,爸,咱风光了,就风风光光的回去,不可能一辈子不见的,以前你总说小时候就老姐对你最好,想来就是说的亲生父母这边的姐姐对吗?躲一辈子没意义的,您要是想好了,我陪您回去,认与不认在你,钱不钱的无所谓,拿钱砸,我也给你砸出一个当面所有人都陪笑脸卑躬屈膝装孙子的场面来。”
见到丈夫犹豫,孔梅也没再拦着,她也知道这是丈夫的心结,不可能郁郁心中一辈子的,有朝一日退下来人老了,还是会想到家乡的,与其那个时候回去,不如趁着现在人在,了却这段心结。
张强叼上一支烟,点燃:“不说原谅不原谅谁欠谁的事情,我这个当儿子的没能耐,要不然也不会来找你,老人心里有道坎儿,这病就是从坎上来的,他们不说我也知道,说后悔没有意义,你啥脾气爹啥脾气,你不回去也别奢望爹能跪着求你原谅,我是个二混子,就想着这次来跟你耍浑来了,现在看我也没这本事,也没资格当着大侄子的面摆出长辈的架势来,回去吧,看看他们,眼看着进棺材了,你给坟上撒一捧土也行,你老姐身体也不好,日子过得苦,这些年就惦着你,我想让她来又怕让她来,她家里那口子是村支书,外面搞-破鞋,村里有点公款都败坏了,这要是知道你老姐还有你这么个出息弟弟,我保证你一天安生日子也别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