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醒来就问过了,可是谁也不知道。朱铭只是告诉他,自己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妈妈了,他一说这个还有些小生气,他最近是不跟着妈妈住了,但每次见完后,妈妈都会跟他说再见的,可这次没有说,妈妈就走了。
朱成功心下诧异,又问了问韩金凤和韩丁他们,护理也说好几天没来了,还是于佳想了想跟他解释道,“那天为着给不给您做手术的事儿,贺阳和韩家那边有些争执,后来夫人就不见了,韩家人发现后,八成是去找夫人了,至今没看见呢。”
朱成功就又问了些细节,心里隐隐明白,这八成跟贺阳有关系。否则怎么能要给他签字手术的时候,韩金茹就不在了呢?
他倒下后韩丁要取而代之的事儿他目前还不知道,只是就目前的情况看,贺阳自然是为了他好,否则不会请专家,韩金茹八成也是害怕他有事。
他跟贺阳不是普通的父子关系,又是在刚刚相认的节骨眼上,他不予多生枝节——他相信贺阳不会对韩金茹做出什么本质的伤害。原本都忍住了,但在刚刚准备闭眼的那会儿,他有点心绪不宁的,贺阳和朱铭在眼前,朱骜在工作,那只能应在韩金茹身上,他就多了句嘴,隐晦的说,“你妈这个人嘴狠性子倔,人也糊涂不懂道理,是该吃点教训。”
贺阳就明白,这是朱成功在隐晦的跟他说别太过了的事儿。其实对于韩金茹,贺阳虽然不怎么喜欢,但却也真不能把她怎么样?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妈,他不是愚孝的人,但他只要是个人,他可以不理韩金茹,可以讥讽韩金茹,却不能对她下手。
他原本只是做个样子,想开个证明出来,好方便行事,对付公司里那群人。只是韩金茹带回去后,却居然在精神方面有些问题,虽然不严重,但也解释了她从中年后性子越来越孤拐的原因了,如今正在治疗中,好在医生说事情不大。
所以,贺阳挺干脆的冲着朱成功点点头,朱成功这才安稳的睡去。
这时候还不到中午头,贺阳又让医生来看了看,说是老爷子打的药里面有安神的,这一觉恐怕要几个小时。他就让于佳带着朱铭在这边,自己去五院又看了看韩金茹,她正在睡觉,医生告诉他韩金茹算是偏执型人格障碍,症状就是敏感多疑固执易激动,发病原因多重,不过肯定有一点,那就是生活环境的巨大变化。
贺阳就觉得,那八成跟那场抱错风波有关系。好在医生说她并不严重,一个疗程三个月,到时候看看效果再决定下面该怎么办就好。贺阳放了心,这才离开,又匆匆往中心医院赶,生怕朱成功醒来看不见他。
还是司机摸着肚子提醒他,“贺总,这都十二点了,要不咱们买点东西回去吧。”
贺阳一看表,这才发现,一上午在两家医院中奔波,居然已经中午了。可他想到的不是吃饭,而且突然想到,水城离着这边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朱骜那边应该早到了啊。自己忙昏了头忘记时间,可到地了解情况并向他汇报,朱骜就算不记得,杜洋也必是记得的,难不成事儿这么难解决?
贺阳一边让司机找地方停车打包饭菜,一边就给朱骜拨了电话。只是没想到的是,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贺阳皱着眉头,又回头给杜洋打电话,那家伙更干脆,手机直接关机了。他顿时觉得有点不好,但同时也明白,出差听不见电话,或者手机没电都是正常事儿,所以压着自己的担心。
他又想了想,又想起了朱骜的司机好像姓赵,只是手里没他的电话,于是又下了车,进了饭店,去找在大厅里坐着等饭菜的司机。那司机一瞧他过来以为他等急了,连忙站起来说,“贺总,马上就好,您在车里等就行了,我以最快速度带回去。”
贺阳却没跟他说这些的意思,冲着他直通通地问,“你有给朱骜开车的老赵的电话吗?”这司机愣了一下,没想到贺阳却突然问这个,不过能干司机的都是机灵人,他立刻反应过来,点头道,“有,有,有。我和老赵认识。”
说着,他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想要把电话号码给贺阳,贺阳却直接命令他,打过去,看有人接吗?他又不是不知道老赵带着朱总去水城了,贺阳和朱总关系那么好,却让他给老赵打电话,这显然是出事儿了。
这人立刻就拨了出去,他也机灵,怕贺阳着急,还用了外放。顿时,饭店大厅里响起了熟悉的《献给爱丽丝》,能通就让贺阳松了口气,只是他那担心还不能放下,竖着耳朵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挺旧的智能机,连司机也被他这样吓出了一身冷汗,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什么事儿能让这传说特别不近人情的贺总紧张成这样?不会是真的出事儿了吧,老赵兄弟,你可快接电话吧。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祈祷着。
可惜他的祈祷没有半分法力,直至那熟悉的钢琴声停止,对方也没有接通这听电话。司机有些愕然的抬头看向贺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喃喃自语道,“不对啊,老赵这人最警醒,从来不漏接电话啊。”
贺阳就知道,出事儿了。他冲着司机说,“回公司。”同时,立刻给张副总拨去了电话。
而在隧道的应急车道里,司机老赵看着手中暗下去的屏幕,冲着朱骜说,“朱总,贺总的电话。”他的意思是真不接啊。朱骜瞧了瞧眼前已经被撞的稀巴烂的两辆车,还有地上躺着的两个受了伤的司机。点头道,“这事儿暂时保密,到时候再说。”
原来,朱骜知道有人意图让他出点事故后,就知道这是个针对他们的阴谋。他立刻一方面让老赵降慢车速,一边打电话给杜洋,让他尽快在过隧道前赶过来,并在前方收费站安排人。
这是因为老赵坦言自己车技了得,拍着胸脯保证,不怕那两辆车夹击,再加上两辆车在,势均力敌,他们又事先有准备,总能过了这一关,到了前面收费站再收拾他们,他只觉车跟跳楼的事儿有关系。
只是没想到,这群人车开得太猛,在那个最危险的转弯处,老赵凭着技高一筹,带着他的车躲了过去,这两辆车倒是自己撞了过去,车直接废了,人好在有气囊,虽然骨折了,但倒是或者,倒是免了他找人抓人了。
他如今不让接电话,就是制造出他也出事儿的样子,瞧瞧谁在动作——他相信,贺阳能妥善处理公司里的异动。
☆、第112章
水城花苑工地外,虽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有人看守大门,但依旧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探头探脑,冲着旁边的人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啊?听说有人跳楼了?”但死者的家属和看大门的大爷已经被带走了,这边的人哪里有知道真实情况的?
就瞧见人们摇着头推敲,“这肯定是出人命了?今天早上警车就来了三辆。”更有岁数大的,有经验的说,“这工地哪里有不出事儿的,这么高呢。正常。”
若是普通人,听了这话肯定是摇摇头叹声可惜就算了。可这里面有不少人,偏偏又不停追问,“老大爷,听说您住附近,这工地之前是不是就停工了,为什么啊?”
刚刚还在那儿感慨世事无常的老大爷,这会子倒是警醒起来,瞪着眼睛打量着他问,“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这小伙子我没见过啊。”
那小伙子就笑笑自报家门,“我是市晚报的记者,大爷,您给我讲讲吧。”
大爷一听,立刻把脸冷了下来,摇着手说,“我耳聋眼花,不知道,没什么好讲的。”他说着,还站了起来,将自己的马扎子一拿,茶水杯一拎,冲着几个边看热闹边下棋的老哥们说,“我先走一步了。”转身就走了。
小伙子无奈,只好再去问别人,可他不说总有喜欢八卦的,不一会儿,就有人津津有味的跟他讲了起来。
秘书张程程将这一幕瞧在眼里,冲着在车里的水城分公司副总方静说,“静姐,这群记者都在这里张望了好久了,不管写点什么,总不是个事儿。要不,我找几个人把他们赶走吧。”
任何人都知道,这事儿如果透出来,对昌茂没有一点好处。到时候不但要赔上一大笔钱,说不定他们水城分公司这边的人,也要受到惩罚。这年头这个好工作不容易,尤其是待遇这么好的,谁也不愿意出这事儿。
可方静这个女人却跟没听见似得,又往外看了一会儿,这才说,“记者可不能赶,谁知道他们会写点什么呢?要不这样吧,你找个人去那边通知记者们,”她看了看手机,“这已经十一点了,要不这样吧,告诉他们,下午一点半,我们开个新闻通告会,就在咱们公司吧,让他们准时参加。”
张程程顿时就不知道方静打的什么主意了,这时候,不应该是越低调越好吗?开新闻通告会是不让记者们瞎问了,但总要告诉他们出了什么事儿吧,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方静冲她神秘的笑笑,“我有数。”
方静自然不会告诉她,她跟赵孟云早就接触过了。倒非是*关系,赵孟云那家伙不好色,但这家伙贪心。他早就想把昌茂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无论是改头换面,还是换汤不换药,这主意打了不是一两天了。所以,昌茂下面分公司的这群中层领导们,他也拉拢了不少,而自己,早在一年前投诚。
这次水城出事儿前,赵孟云的秘书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见机行事。她开始还摸不着头脑,这边除了天天要求退款的业主,压根没什么事,她需要干什么?可不过三天后,好端端的一个人,就为了那几十万块钱,摔死在昌茂的工地上。这让她顿时想起了赵孟云的话,整个人脊背发凉起来。
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世上没有事先打招呼的意外,这个人怎么死的,八成跟赵孟云脱不了关系。只是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想要多挣点钱而已,她能怎么办?去对抗跟毒蛇一样的赵孟云吗?
在这个节骨眼,出了这样的事儿,对于昌茂来说,处理不好就是灭顶之灾。她反而要开新闻通报会,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可她害怕,赵孟云那个人阴沉歹毒,他能弄死一个,也不会怜惜她,如果不做,她真不敢承担这样的后果。
所以,朱骜带着杜洋一赶到水城工地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外的人已经稀稀拉拉没几个了。杜洋松了口气说,“还好,这处理的不错,没让人围着。”
朱骜却是不这么想,连他都敢下杀手,怎么可能水城这边反而是风平浪静呢。他低头瞧了瞧自己,因为上班,所以穿得倒是衬衫和西裤皮鞋,这身显然太正式也太引人注目了,他问杜洋,“有t恤衫吗?”
杜洋也是匆忙赶来哪里有,好在他往外一看,不远处有家小店,朱骜就让把车停在小店门口,花了两百块钱买了件t恤和牛仔裤,还把老板娘记账用的本子和笔也要了来,在里面换好才出来。
他原本年岁就不大,平日里西装革履倒是看着成熟点,这会儿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瞧着就跟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似得。杜洋隐隐约约知道他要干什么,忍不住地说,“我陪您去吧。”
朱骜摇摇头,“他们认识你,我自己去看看,你俩找个地方靠边等我就行了。”
朱骜说完,就上了工地门口。平日里这时候,工地上依旧是一副忙碌景象,可这天,因为出事儿了,这里却是冷冷清清的。守门的是个不大的小伙子,一瞧见他过来探头探脑,就问他,“你干嘛呢?不让进,赶快走!”
朱骜就冲着他笑嘻嘻的说,“我是晚报的,这里面是不是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