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帝沉思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去吧,朕得好好琢磨琢磨。柳莹一听有门儿,欢天喜地的磕了头走了。
那日,启元帝和谢九渊二人一商议,觉得这事也不是绝对不可能,但做成了也没啥好处,最后想想就当是行善积德。
启元帝和谢九渊的办法很简单,找了爱好写戏文的风流客来,写一出假凤真凰的新戏,说说女巡按与当□□姬忠君报国的故事。
话说菩萨面前的金童玉女,下凡历劫,结果金童误投了女胎,但不论男女,到底是仙姿卓绝,一朝状元高中,救得玉女出火坑,二人代君巡游,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玉女甚至为金童挡刀毁了容,陛下有感菩萨传召,按照仙命特赐二人结为连理,成全佛前共修之谊。
故事编得俗套了些,就需要戏词来成全,没想到这风流客写着写着就写歪了笔,非添了个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上去,跟两个女主角都勾勾搭搭得不清不楚,把启元帝气得够呛。
顾缜把谢九渊留下来,就是把这戏文给他看,谢九渊看完也是十分的无奈,顾缜越想越气,谢九渊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别气了,不值当,你看着,我来改。”
说完,谢九渊那笔沾了墨,读一段就改出一段,而且对仗工整、词藻通俗有趣,改出的戏文瞬时比先前高出几座山的格调,顾缜一边笑话他“阁老少年时定是专看这些艳曲”,一边趴在谢九渊肩头凝神默念他改出的戏文,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是改到二人洞房花烛一段,谢九渊下笔如龙,顾缜看着谢九渊笔下二人对话,不禁念出了声。
“……同修姻缘天订,人间一世连理……念菩萨慈悲,成全你我,既是姊妹情深,亦是夫妻比翼……佛祖看花不是花,你我非男亦非女,仙山红尘,上天入地,你是你,我是我,一双蝴蝶,一对鸳鸯,总不过你挨着我、我依着你,佛前共修来,尘世同渡去,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到谢九渊改完,顾缜还思念着一句“朝朝暮暮,永不分离”,跟魔怔了似的,谢九渊看得好笑,拉着他在御书房慢慢走着,晃了几圈终于晃回了神,顾缜靠在谢九渊背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是想吃娘做的糯米糕。
“好”,谢九渊自然答应,“我回去让娘给你做。”
顾缜在他背后蹭了蹭,轻声说:“要做成白兔样子的。”
谢九渊闷笑,也应了:“好,做成白兔样子。”
这出戏最后取名为《金玉良缘》,作者署名云中客,交给了京中大热的灵仑班,一经演出便大获好评,虽然两位主角化名为“柳莺莺”和“梅雪”,可原型还是一看即知,民间热热闹闹地猜了两三个月,启元帝还真的就下旨给柳莹和兰芷赐了婚。
有了戏文做铺垫,民间反应倒确实不大。
一方面,到底是两个姑娘,百姓们心中同情一点,何况一个被赶出家族一个毁了容,大家都觉得很惨,两个人做个伴也不怎么样。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许多人脱离了田地进入工厂做工,宗族势力的影响小了许多,礼教也显得落伍起来,女子也在官方的鼓励下进入工厂自给自足,说话有了底气,她们对柳莹和兰芷的支持态度也影响了身边人的看法。
柳莹带着兰芷谢恩离去,顾缜就脸色不善地在纸上瞎划拉,他难得这么幼稚,谢九渊自然要逗他,“羡慕了?”
“是啊”,顾缜拿眼睛看他,“阁老不羡慕?”
“羡慕”,谢九渊从善如流,“臣羡慕死了。”
顾缜好笑,拿奏折轻轻拍谢九渊额头,然后打开一看,哟,外国打起来了。
谢九渊侧过脸一起看,笑道:“王大人可得失望了,他还想出海去买胶卷呢。”
“玩物丧志”,顾缜浑然忘记了被他小心收好的那张照片,张口就是训斥,转而也笑起来,“海贸缩减,小婶又得给朕脸色看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谢九渊认真道:“没办法,且受着吧,咱小叔惧内。”
顾缜忍不住笑出声,又问谢九渊:“阁老惧不惧内啊?”
这问题是个大坑。
“当然惧”,谢九渊倒是回答得面不改色,“爱之重之,自然心生惧意。越惧,说明越爱。”
“真是油嘴滑舌的‘云中客’”,顾缜笑他。
谢九渊冤枉:“臣一点都不油嘴滑舌,不信,陛下您尝尝。”
尝尝,那就尝尝吧。
国外征战不歇,一团混战,大楚置身事外,忙于建设,一晃到了年底,顾缜和谢九渊心里都悬着根弦。
十年,就要到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猫叛逆伤透我心的四更
第93章 文崇德之死
这是扶桑侯府的主人房。
原本奢华琳琅的摆设全都被抬走, 卧房中此时只剩下钉出的一座两面靠墙的木牢, 和一把竹椅。
木牢内是一张靠椅,上面躺着的是奄奄一息的文崇德。
谢镜清坐在竹椅上, 满心茫然。
今早上, 大侄子找到他, 说是文崇德要死了,死前想见他一面, 如果他不想见就不见。
谢镜清给吓一跳, 左思右想自己都跟文崇德不熟,怎么临死前还点名要见自己?他当然不想去, 可真要是拒绝了, 人临死前想见自己一面没见到, 万一留下什么怨念,想想难道不瘆得慌?
于是,他就来了。
早听说文崇德中了情花之毒,却没想到情花毒这么厉害, 文崇德整个人骨瘦如柴, 显得眼睛往外凸着,简直是将要死不瞑目地模样。偏偏文崇德还紧盯着自己, 真是吓死个人。
谢镜清怕怕地摸了摸手腕上的舍利珠链,这是大侄子从陛下那里借来的, 谢镜清当时还嘲笑谢九渊小题大做, 现在看来,还是大侄子英明啊!
“镜清。”
谢镜清给喊得浑身一抖, 一方面是被文崇德阴测测的语气给吓的,另一方面,大家好像没有熟到能互称名字的地步吧?
“侯爷客气了”,谢镜清客气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