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早着呢。”沈鹤立说。“尹叔,伍重阳当初和我们一起跑的海,风里来雨里去的,要不是信任他,我不会把广市这块交给他管,从前也从来没出过问题,这次你怎么就怀疑上了?”
“我也不想怀疑,但是直觉它不答应啊。”尹叔摇头道,“从前的交情是交情,人心易变。广市这么大的场面都让他一个人管,难保他没有自立门户的想法。”
“行,那我不打扰你看账本。”沈鹤立说,“得财,去帮老爷跑次腿。”
“什么事老爷?”得财摇着尾巴就上来了。
“前面这块草坪太大了,现在又不遛马,空在那太太要个赏景的地方都没有,你去找个搞园林的人来,看是种些花还是搭个亭子,要自然,要有美感,要快,明白吗?”沈鹤立问。
得财严肃的点点头,“知道了老爷,我这就去。”
“这个宅子你能住多久,还瞎折腾啥。”尹叔说。
“哪怕住三天也要住的愉快,是吧。”沈鹤立说。
尹叔笑着点点他,“你呀,要是当个皇帝,也就是个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昏君种子。”
“我的荣幸。”沈鹤立挑眉说。
得财找的人很快就来了,在前头草坪转悠了半天,带到沈鹤立面前时已经有了腹稿,“沿墙种一圈蔷薇,好打理,如今正是花期,带着盆种在墙根下,一点看不出是新种的,草坪太大,可以堆点土做个坡出来,现在西洋人流行一种在山坡上用棍子打小球的游戏,好像叫什么,高尔夫,做个高尔夫草坪出来,时兴,头一份。靠大门这边可以弄个喷泉,跟主楼呼应,再来一个鸟笼似的西洋亭,旁边装一个白色的秋千椅,内眷可以坐在那上面看看天看看草聊聊人生聊赖理想。”
“当然你们家的草坪实在是太大了,不要求快的话就挖个大池塘出来,湖面上养几株睡莲,再养几只白天鹅在里面,池塘边上用木板做了观景台,上面安个秋千椅,看看水景也是不错的。”
沈鹤立挑眉看着眼前这个一米七出头黑瘦的人,“不挖池塘,就按你之前说的那种方案需要多少工时?”
“七天。”男人道。
“太久了。”沈鹤立否决道。“我多出点钱,你多请几个人,需要多久?”
男人仔细盘算了下,还拿出兜里的小本子点点点。“最快也要三天。”
“按你的报价翻翻。”沈鹤立说,“一天一夜给我搞定,今晚上就开始,当然今晚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明天我带我太太出去一天,傍晚回来时希望有个完全不一样的花园。”
“这太,太勉强了。”男人皱眉为难道。
“我府上的人你也可以任意使唤。”沈鹤立说,“先把秋千椅弄上,亭子要是来不及不做也行,我太太他不一定喜欢这种。做出来的效果要是传统华国人能欣赏的那种西洋景,你懂我的意思?”
“今晚上就要做,那还有准备工作呢?”男人皱眉为难道。
“这不还有一个下午准备吗?”沈鹤立说。“你就帮帮忙,我太太第一次到广市来,白天在家没个景看只能在房里睡觉,我看着心疼。”
男人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那我报价要报的高,你这是加塞,别人订的喷泉,秋千椅都要先挪给你用。”
沈鹤立笑道,“随便你开,你报出的价我翻翻,绝不食言,你等下就可以拿报价的百分之三十走,明天早上再给报价的百分之三十,等傍晚我回来,看着满意,余下的钱一次性给你。怎么样,我这么爽快的老板也不多见。”
“我还得回去做报价,晚上我先把花苗送过来,到时候你再给定金。”男人说,“老板爽快,我们也不玩虚的,保证把活做的漂亮。”
沈鹤立点头,让得财陪他去量尺寸,再送他回去。
“着急忙活什么,非得一天半赶出来干什么?”等人走后,尹叔不认同的说,沈鹤立幼时贫苦,少时颠簸,就算家大业大也还是有着勤俭的品行,尹叔现在看顾心钺就跟婆婆看儿子娶了个败家媳妇一样,怎么看都不得劲。
“也不全是为了他。”沈鹤立说,“三天后我想在家中办宴会,宴请重阳和平常生意上往来的人,就像尹叔说的,重阳在广市沈立堂说一不二,我也得让大家知道还有我这么个老板不是。”
“你还真的要在家办?”尹叔说,“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就家中这小猫两三只,能搞起一个宴会来,别到时候丢丑。”
“不会的,顾心钺那样的人,怎么会容忍丢丑这个字眼。”沈鹤立说。心情好的拍着膝盖,“娶个漂亮老婆自然是要跟大家得瑟得瑟。”
顾心钺午睡起来,又坐到客厅看书去了,深宅的日子就是这么无聊,顾心钺惯常打发时间的消遣就是看书,沈鹤立看他这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心疼,手里的账本翻了两页,又巴巴的黏上去,气的尹叔只吹胡子,沈鹤立腆着脸英雄气短,美人怀英雄冢的胡说一气给自己开脱。
顾心钺对身边多了一个人并无多大反应,你说你的,我看我的,互不相干。
“明天就我们两,不坐车,去街上逛逛怎么样?”沈鹤立提议说。
顾心钺奇怪的看他,沈鹤立笑说,“我请了人把前坪改造一下,明天可能会有很多人,你在家也不习惯,不如我们出去打发时间。”
顾心钺点头,问,“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改造?”
“三天后,我想在家宴请商场上的朋友,第一次宴请总要有点新气象不是。”沈鹤立笑说。
顾心钺闻言盯着他,“三天后你要这里宴请宾客?”
“是啊。”沈鹤立干脆的点头道。
顾心钺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拿什么宴请?”
“这不是有太太你吗?”沈鹤立用非常信任的眼光看着顾心钺说,“因为太太跟着来了才会想到在家里宴请宾客,单身一个人在家请什么?”
顾心钺确认他的神情是认真的,转头拿书挡面,无声喟叹。
“太太怎么了?”沈鹤立问道。
“别和我说话,我头疼。”顾心钺说。
顾心钺当然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就头疼,他找来顾祈,闲谈几句后温和的问他,“在家可听孝伯说古?”
“经常。”顾祈笑道,“父亲闲暇时最爱和我们兄弟说当初老太爷在的事,那时的顾家宾客云来,日日宴席,热闹非凡。有时候母亲休假时也会说上几句,我们三个听的都能倒背如流,好在大嫂已经怀孕,以后听父亲说古的就是另外一批了。”
顾心钺笑说,“既然听孝伯说了很多顾家办宴席的事,想来让你来操办宴席也不在话下。现在老爷想在家里宴请宾客,这事我就交给你了。”
“老爷,在这?”顾祈有些愣神,随即明白过来就是巨大的惊喜,“日期定了吗?请帖发出了?”
顾心钺摇摇头,“老爷就是一句话想在家里请客,你就多跑一趟,跟他确定一下,什么时候办,请哪些人,早早把请帖送过去,广市风气和京都不一样,这宴席流行的也不一样,你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