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却是想起许多:“不知道三房那边如何了,可是受了牵累?”
如今老祖宗已经驾鹤西归,大房早和自家断了来往的,唯独三房,年节来往颇多,一直有交道的,宁氏心善,自己带着儿女躲在此间,自然想起三房的弟妹并侄子侄女。
阿萝垂下眼,默了片刻道:“听天由命吧。”
其实想起往日在大宅里的种种,她心里是把叶青萱当妹妹看待的,若自己有余力,自然想着能帮她,可是……若她跑去三房说出这般变故,谁又会信她,怕不是把她当疯子笑话。也只有爹娘,宠惯着自己的骄纵性子,才不得已听自己摆布,大年节的跑到这深山里挨冻。
宁氏在最初的歉疚后,显然也想到了阿萝想的这一层,便摇头叹了句:“罢了,这事若说出去,也是没人信的,这等大变,谁又能预料到,阿萝是个福星,我和我儿能托阿萝福气,躲过这场大乱,已经是不幸中大幸,此时也确实顾不得别个了。”
想明白了这些,宁氏也就不再自添烦恼,依然如往日般教着阿萝弹琴读书,再顺势捋一捋叶青越那不羁的性子。
如此又过了数日,一直到了进了二月,就在一家子三口都有些憋不住的时候,总算是家里人打探着消息,知道安南王进了燕京城,平定了这一场动荡,并要登基为帝了。叶长勋这个时候也捎来了信,说是他一切安好,叶青川在男学也没受什么牵扯,说再过一些时候,等到城外流匪剿清了,便接她们母女几个回燕京城。
这消息一出来,宁氏担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也是恰好这一日叶青越在山里捉了些野味,宁氏便亲自操刀下厨,给阿萝姐弟二人做些好吃的解馋。
叶青越这些日子实在是懂事不少,也不再没事气着阿萝玩儿了,反而每每陪着阿萝在房里说说话儿解闷。
阿萝倍感欣慰,这弟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以前总是被气,如今倒是有个小大人模样了。
看来男孩子,还是要经历些事儿才好。
姐弟二人正在屋里一边下棋,一边就闻到了自灶房方向传来的香味,这棋子便挪动不下了。
“姐,好香啊,这山里的野味就是香!”
“这是咱娘亲自下厨做的,不好吃才怪呢!”
说着,阿萝扔下棋子,就要过去看看,她都要流口水啦。
谁知道刚走出院子,便听到外面传来紧迫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个护卫跑来:“姑娘,少爷,有一处流匪怕是要经过咱们这里,你们二位赶紧和夫人商量下,还是尽快躲一躲吧!”
阿萝听了,心里一惊,连忙平心静气,仔细倾听远处声响,一听之下,脸色便变了。
她是知道这波所谓的流匪的,其实就是三皇子手底下被打散了的人手,没有军饷,四处抢劫,终究成了一患。
上辈子,她记得,这群流匪并没有朝这边山头过来,不曾想,重活一世,事情竟然有变!
“青越,快,带上娘,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若真是碰上那流匪,后果不堪设想,阿萝当机立断,山庄里各样金银细软都抛却,先逃命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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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敬远带着人马踏进这罗浮山的时候,恰是二月初八,山里比外面节气要晚上一些时日,万物不能复苏,甚至有些冰雪还没有结冻。
初初进山时,天上还下着下雨,一进到山里,那雨便慢慢地成了雪花,飘落在长剑盔甲上,就连马鬃都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白色。
“禀报将军,这里有一处别庄,别庄外布满脚印和马蹄印。”
萧敬远听闻,点头,命道:“再查。”
说着间,他已经翻身下马。
这里既有马蹄痕迹,说明流寇曾经来过此处,马蹄痕迹未曾被掩埋,说明这群流寇离开并没有多久。
萧敬远当下踏入这别庄,准备亲自探查下线索。
他带着人马,细细地观察过后,约莫也推断出,这里曾经住着一户人家,且看样子是带着奴仆的富贵人家。
这家人走时,应该颇为匆忙。
当然也有可能,根本没来得及走,便被流匪冲撞上了,以至于被掳走了?
萧敬远低头拧眉,观察着这别院外留下的痕迹,想着这群流匪接下来的行藏。
所谓的流匪,其实是三皇子麾下的天魁将军,带着残兵败将,躲入深山中,而萧敬远斩草除根,自然要将这天魁将军绳之于法。
就在此时,手底下一个探兵,取来了一些物事呈现上来。
“这里应该是被流匪洗劫过了,只留下这些残余。”
萧敬远不经意地抬起头,却在那群残余中看到一样物事。
当他看到这样物事时,仿佛血脉倒流,又仿佛坠入冰窖之中,浑身都僵硬成石。
他看到,在属下呈现的木盒中,有一件,正是个红线栓就的长命锁。
而这个长命锁,七年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曾经亲手为一个小姑娘戴在脚踝上。
“阿萝……”
呼吸在这一刻停滞。
☆、第47章
萧敬远将所有的人马迅速调集入山, 以山庄为中心, 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开始寻找那批流匪。
属下的将领都看出来了, 自从到过那别庄,将军的神色便和以前不同了, 调兵遣将间, 甚至失了往日一贯的从容, 反而多了几乎显而易见的急切。
“将军, 这天魁将军往年曾经在此驻扎, 对这山中地形颇熟,如今天已晃黑,若是我等将兵力分散去找, 怕是反而容易中了对方的圈套,依属下之见, 倒是不如从长计议, 先勘察地形,待到明日天亮, 再做行动。”
说这话的是在萧敬远手下跟了十年之久的苏年。
谁知道苏年说出这话,萧敬远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这目光之冰冷, 这神态之坚决,让苏年顿时打了一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