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漓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有些不解,这一回,兰翊舒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再开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久,苏心漓见他不说话,而且神情古怪难看,并没有追问他话中的意思,而是静下来心你来去回想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从他的意思听来,那个皇灵岛在南夏应该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些被选上的女婴六岁就会被送过去,开始的话,粮食和水每五天就送一次,勉强还能够用,那些稍弱一些的,估计就只有饿死的份,但是随着她们的年纪越来越大,粮食和水反而越来越少,那些人就算只是小孩,但人都是有求生的本能的,她们为了继续活下去,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抢夺那些食物和水,最后存活下来的人,都是建立在谋夺他人性命的基础之上的。
苏心漓以为,这已经足够残忍,她想的就是事实的真相,可兰翊舒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了一惊,“她们饿极了又没有食物和水的时候,就把同伴给杀了,然后用她们的肉充饥,用她们的血解渴。”
兰翊舒眉头蹙的更紧,苏心漓却有些愣住,她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兰翊舒,兰翊舒那样子认真的很,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苏心漓的脑海完全不受控制浮现出那样的画面,生吃活人吗?而且还是那么小的年纪,苏心漓的心一抽,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恶心,难怪她觉得南夏的灵女身上的气息怪怪的,看人的时候,目光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死气,就好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当时她还觉得自己的这种感觉来的有些莫名,现在看来,自己的预感一点都没错。
皇灵岛上的女孩儿有上百个,但是最后能成为灵女的就只有一个,而这最后剩下来的一个——
兰翊舒是个爱干净到有严重洁癖的人,身上有一丝丝的血迹,他都会觉得受不了,又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样一个满手,应该说是满口沾满了血腥,而且还是生吃人肉,喝人血的人,而且她也实在不喜欢那南夏的灵女,她觊觎兰翊舒是一方面,最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她身上的气息,冰冷的,没有一丝活力和朝气,苏心漓想到她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的时候,忽然间觉得那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记得去南夏的时候,刚好是春夏交接,那季节,琉璃的天气还是很舒服的,但是南夏已经很热了,而且经常下雨,南夏的人因为生存环境不好,对琉璃的人极为仇视,我是被人引到那个地方的,因为每天都有死人,一旦下雨,那里的空气全都是尸体腐烂的气味,我在里面走了很久,因为有瘴气,一直没能出来,就是在那里,我遇上了现在的南夏的灵女,她叫秋慈,那时候她还不是南夏的灵女,我遇上她的时候,她正趴在地上,吃那些死人的肉,喝她们的血,她的身上和脸上都是血,我把我身上的干粮分给了她一些,之后,我在皇灵岛上和她一起呆了差不多十天,但是我之前的干粮就只有五天不到,之后,我一直饿着,她一直有让我吃那些人的肉,喝那些人的血,不过我坚持没有碰,在第八天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些水,我也不知道她的水是哪里来的,一直到现在,只要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她吃人肉喝人血的模样。”
许是想到了那些过往,兰翊舒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苏心漓觉得她应该和自己一样在犯恶心,虽然一早就知道通往灵女的这条路不会平顺,但是苏心漓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和寻常人相比,苏心漓经历的事情并不算少,但不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过的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是那段时间在冷宫,她最多吃的也是吃了冷饭馊菜而已,人肉?苏心漓单想想就觉得恶心,她觉得自己是绝对不可能那样做的。
“第十日的时候,隐卫的首领和南夏的大长老终于找到了皇灵岛,当时我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皇灵岛上,除了那些竞选灵女的女子,还有她们一直以血喂养的蛊虫,她们人死后,蛊虫并不会死,所以岛上有许多蛊虫,我身中蛊毒,因为又饿又渴,我身体虚弱的很,当时都说没救了,不过他们的大长老耐不住首领的请求,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以毒攻毒,他将自己养了四十多年的蛊虫送进了我的身体,昏迷期间,我承受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痛苦才醒过来,之后,任何蛊虫都奈何不了我了。”
苏心漓直直的盯着兰翊舒,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样高贵优雅的兰翊舒居然有这样的过往,原来曾经的他险象环生,九死一生,他会那样憎恨文帝,无法接受他,苏心漓觉得完全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因为他,他根本就不用经历那些黑暗,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兰翊舒也都经历了,他现在再怎么对他好,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些痛苦黑色的记忆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根本就抹不去,想到这些,苏心漓自己心里对文帝也开始讨厌起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有了很严重的洁癖,而且有些时候,就算只是对着红色的东西,也会觉得心里发毛。”
兰翊舒的声音很轻,不过苏心漓却能够完全明白他的这种痛,她曾经有段时间不也是如此吗?去皇后的宫中也能牵扯出那些记忆,去冷宫就会痛不欲生,一颗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绞痛。
“我身体康复后,就离开了南夏,就只有上次颜宸玺失踪,我去找他的时候,与她见过一面。”
第两百四十二章 帝王路
第两百四十二章:
“我身体康复后,就离开了南夏,就只有上次颜宸玺失踪,我去找他的时候,与她见过一面。”
苏心漓闻言,挑了挑眉,如果说颜宸玺的事情,之前她对那个叫秋慈的女人只是怀疑的话,那么今日兰翊舒说的这些,已经足够让她肯定,颜宸玺身上的蛊毒,就是秋慈下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兰翊舒,或者说是为了得到兰翊舒,苏心漓心底那名为不安的情绪就像被风吹散的青烟,不停的扩散,之前,她就觉得南夏的灵女对兰翊舒不一般,而且她的胆子也大的很,当着她的面想要与兰翊舒叙旧,这分明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或者说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挑衅。
兰翊舒和她在一起的那十日或许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对一个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为了生存下去每日都要不择手段费尽心机争夺食物的人来说,忽然有人将干净的粮食送到她手上,苏心漓很难想象,秋慈当时心中是怎样的震撼,对兰翊舒来说,才十四岁的他或许只是看不下去了才会出手相助,但是对秋慈来说,绝对不只是那样,这世间,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而对秋慈来说,那应该是她生命中不可多得甚至是唯一一次的温暖,对一直在黑暗和血腥世界生活的她来说,兰翊舒意味着什么,除非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不然的话,大概谁都想象不到,所以,她为了兰翊舒,可以付出些什么,她也猜测不到,但是有一点,苏心漓完全可以肯定,此次太后大寿,她前来琉璃,十有八九是为了兰翊舒,说不定南夏和大金的合作,她就参与了其中。
苏心漓就盯着兰翊舒,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睁的很大,就算她不问,兰翊舒不说,她也能猜测到那次大概发生了什么,秋慈练的蛊虫或许厉害,不过对兰翊舒却未必能管用,所以她就对别人下手了。
“上次我之所以消失那么久,就是因为她,她想我和她一起回南夏,我一直都没有答应,离开前,她说,我们还是会见面,但是我没想到她会来琉璃给太后贺寿。”
不过就算是秋慈没说,但是她会来,他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她的纠缠不休,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到。
很多时候,兰翊舒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秋慈,其实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她吃人肉喝人血也是为了生存,他的手上虽然没长染上鲜血,但是死在他手上还有因他而死的人从来就不在少数,还有苏心漓也是,她并不是个良善的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一脸的血,蓬头垢面的,她的身上还有死人的气息,和当初在皇灵岛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是尸体腐烂的酸臭气息,结果却是他不可自拔的爱上了苏心漓,但是对秋慈,他是敬谢不敏,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那个女人,这些事情,他之所以瞒着苏心漓,迟迟没有告诉她,就是怕她多想,不信任自己,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黑了,两个人看着彼此,良久的沉默着,两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谁都没有在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苏心漓喝了口差不多已经凉下来的茶,看向了兰翊舒,“你呢?你准备怎么做?”
苏心漓的声音很轻,吐字也很慢,想了想,她又觉得这问话针对的似乎会让兰翊舒误会,补充着问道:“我是说皇上,你恨皇上吗?”
秋慈的事情,兰翊舒这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对那个女人不是没有感觉,而是厌恶,而且以兰翊舒的洁癖,苏心漓断定,两个人之间是绝对没有任何的可能的,也因此,兰翊舒这里,根本就无需她多言,当然,就算是如此,她也不可能不担心,因为秋慈那个女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需要小心的是秋慈,但是文帝却不一样,苏心漓担心,兰翊舒哪日一时冲动,做出对文帝不利的事情来,如果那个人不是文帝,她愿意帮着兰翊舒报仇,就像兰翊舒无条件帮她对付颜司明和方静怡他们那些人一样,但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九五至尊,他的手上不单掌握了她的生死,定国公府上下数百条的人命不过也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
兰翊舒定定的看着苏心漓,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的回道:“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