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锦,锦年!”他蓦然起身,追上,“不是,你等等!”

她却在前方一直跑,咯咯的笑,跑的不快,他却怎样也追不上。一边跑着,她还一边在长大,头发长了,背影纤细了,连儿时几乎找不到的颈子也出落了优美的弧度。

只是她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就那样一直跑,直到前方出现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直觉的抵触,甚至厌恶他。

“锦年,站住!”

她恍若未闻,径直奔至那人身畔,牵起他的手,巧笑倩兮,“走啦,走啦!”

那人亦是含笑应允,抓住她,然后不知怎的,俩人又上了滑雪板,十指相扣,自茫茫雪原山脉飞驰而下……

他再也寻不见她。

“我以后就要过这样的生活!”

那是她最后传回来的,肆意而爽朗的大笑,在他耳边呼啸,缠绕。

……

“*!”

安瑞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满身。

又是这样。

已经是第三晚了,连续三晚,无可控制的,总是梦见这种稀奇古怪的梦。

疲惫的抚了把脸,举目望向窗外,只见天色还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透亮,心下更是倦怠。慢慢又靠了回去,闭目假寐,几番深呼吸才略略平息胸臆间那股心惊肉跳的狂乱。

究竟是怎么了?

过去七年,并非没有梦见过她,他承认。但往往都是极朦胧,极琐碎的一些往事,那些他自以为早忘了,却一直惦念在心的东西。

譬如她笑起来时俩边脸颊那对不太对称的酒窝,再如她不甚雅观的,总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人身上的胳膊,或者是她不怎么老实,总爱对他动手动脚的小爪子……

无论哪样,皆是让人一夜安稳的怀念。并非如此惊心动魄。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翻了个身,点开壁灯,柔柔的灯光打下来,他看着床头柜上几个药瓶,极清淡的蹙了蹙眉。最终将它们丢进了垃圾桶。

算了,他想。

原本是为了排解消遣,可如果真的把脑子吃坏了可就不值当了。

或许……他是该抽个时间认真来一次心理疏导。起码得知道原因。

安瑞像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决定了什么事情便很少拖延。所以翌日在去接绵绵放学之前就腾出了点时间去拜访墨玉。

“你认为,通常在什么情况下……人会出现幻觉?”

彼时墨玉正专心的拾掇着新鲜的插花,回答的也就漫不经心,“高烧,极度疲惫,压力过大,还有……”几乎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这些专业名词,却在想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突然来了兴致,止住话头,转身轻笑,泯了口茶,“唉,你出现什么幻觉了?”

安瑞若无其事的避开她的目光,只随意诌了个,“冤魂索命。”

墨玉半口红茶噎在嗓子眼,呛住,“挺可怕的,你天天都琢磨什么呢?出现这种幻觉……也不怕做噩梦?”

然而看见他的神态,她心下却又大致有了谱,“已经做了?”

安瑞没有回答,而是转而问道,“你刚刚说的……还有什么原因?”

墨玉摇头,“你这种幻觉,跟剩下那些肯定没关系的。”

安瑞眉头微蹙,还想追问,可手机闹铃响了起来,是该接绵绵去摄影展的时候了。

本来因为临时起意,墨玉的预约档期没排开,还有别的病人。他就在门口等了会儿,等轮到他时,时间已经比预计的过了太多。这会子,更是耽搁不得。

心下略一挣扎,还是作罢,只约了另外时间便匆匆起身告辞。

“就算再难受,以你的情况……还是尽量少服用精神类药物了,过量了反而起反作用。看看你现在又是出幻觉又是做噩梦,心里也该有点数。怎么说你都不听。”嘱咐完了,墨玉又问了句,“对了,你梦的什么?也是冤魂索命?”

安瑞的表情僵了下。

墨玉又道,“不会更可怕吧?”

安瑞没说话,算是默认。

看见他那副样子,墨玉叹了口气,“放心,梦只能折射过去的心理波动,和未来没什么关系。说句通俗的话,梦和现实都是反的。”

他看起来略好了些,她却又忍不住好奇。

“不过……是什么呢?”比冤魂索命还要可怕?

安瑞起身离去,只淡淡丢了句,“白菜拱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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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温小姐,怎么了?”林助理连忙出声发问。

“没,没事,这两天受了点凉。”锦年吸了吸鼻子,没空多管,脚下生风的最后一遍检查会场,确保每一幅展品没有偏差错损,一边面带焦色的同林助理吩咐,“再帮我打个电话,他人怎么还没到。一会儿开幕式怎么办?”

这里的“他”指的自然就是江悯,说来也怪,这场展出是他费尽心思,说是呕心沥血也绝不夸张的筹备着的,从第一张素材的采集,到最终落定筹备,前前后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年,可是这临到关头,他反倒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