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戳穿了的窘迫支使着她不断躲避着他的目光，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呵。”他轻笑一声，目光刹那间亮了起来，就像是那拍碎了的浪花迎着月光发出的晶亮的光，可即便如此却也叫人心疼难忍，“走了一个魏烨修又来了一个黎瑾瑜，程佳瑶，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的存在？你是觉得我不够强大，保护不了你么？”

这种质问的语气，这种支离破碎的眼神是如此熟悉，程佳瑶猛地就想起上一世，也是在这样的夜色中，肖子轩突然像是变了个人般，质问她为什么看不到他的存在。

“轰！”就像有一枚威力甚猛的炸弹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想到上一世他们三人的友情就是在这件事之后一点点的被摧毁，程佳瑶那种担忧和恐惧一时间清晰的侵袭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她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立刻大声冲他吼道：“肖子轩，你在发什么疯？！”她不能让肖子轩说下去，不能再让上一世那种纠结再一次出现。

肖子轩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他向她逼过来一步，那高挑的身形顿时压迫着她不断往后退。

“我没有发疯，程佳瑶，你明明知道，我没有……”

程佳瑶无意间看到从车上上下来的陆岚，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打断他的话，“你住口肖子轩！”

她这般激烈的反应却越发激起肖子轩那一直被他保存得很好的，一直战战兢兢，只能用玩笑口吻试探的情感，“程佳瑶，你听着，我爱你，黎瑾瑜可以保护你，我同样可以！你一直对我的感情视而不见，可是我却不想再这样下去！你根本就不知道，对于我来说，看到你跟别的男人亲近是多么大的一种折磨！”

☆、第45章 黏黏腻腻

程佳瑶明显看到陆岚往这边走过来的脚步一顿。

从她重生之后就一直存在的担忧和恐惧终于还是在这一刻到来了，它来得这么突然，她丝毫准备都没有。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肖子轩，有对命运的一种无奈，也有一种对无法掌控事情发展的愤怒。

“肖子轩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么？我们是朋友！”

“朋友？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是想告诉我，作为朋友，我不能爱你是么？那好，从现在开始我跟你程佳瑶不再是朋友，那么现在……我可以爱你了么？！”

“肖子轩，你够了！”

肖子轩又是轻笑一声，眼中却猛然有一种暗潮涌过，他突然转身对陆岚已经僵硬的身体吼道：“陆岚，你来为我们作证，我现在已经不是程佳瑶的朋友了！”

陆岚好似突然清醒过来，她目光闪烁不停，却不敢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面上，“我……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程佳瑶望着陆岚那飞奔而去的身影，立刻追上去道：“陆岚，你等等！肖子轩这种疯子的话你……”

可是一向爱护她的陆岚却突然摔了车门，那一辆黑色的轿车很快如箭一般飞奔而去。

程佳瑶颓丧的望着那一辆很快融进夜色中的车子，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半年之后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这般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她一直在为避免这件事的发生做着准备，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妥当，就这般猝不及防的来临了。

前世也是这样，肖子轩突然的表白让她整个人都懵了，她根本想不到这个一直将她当成好哥们儿的男人会突然跟她说这番话，而她更想不到她用了两年时间才压抑下来的感情，用了两年才摆正自己的心态将肖子轩当做自己这一辈子的朋友再也没有任何觊觎之心的时候肖子轩却突然告白将她辛辛苦苦才维持着的一切打破，而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陆岚一直默默喜欢着肖子轩。

就是如此狗血的，三个好朋友上演了这样的纠结。

后来程研姗设计了一场意外，在那场意外中陆岚推了她一把，她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断了右手，从此再也不能弹钢琴，成了半个废人。

那时候的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变得敏感又神经质，再加上那天的的确确是陆岚推了她一把，而她以为陆岚是因为肖子轩的缘故，她去质问她，陆岚可能想不到她会怀疑她，在她那质疑的目光中，故意承认是她将她推下去的。

她从此憎恨陆岚同样憎恨肖子轩，而他们三人的友谊就此毁于一旦。

直到后来程研姗亲口承认当时是站在陆岚身边的她推了她一把，才利用陆岚将她撞下楼梯，而当时陆岚伸过来的手并不是推她而是想拉住她。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是她冤枉了陆岚，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已经什么都失去了。

小时候她被人欺负，陆岚永远是最先站出来的那个人，“程佳瑶是我的人，你们谁都不准欺负她！”

她得到任何荣誉她从来不妒忌，还会向全世界大声的宣扬，“我家瑶瑶真棒！”

她被人陷害她永远不离不弃，“我相信你，不是你做的，别理那些蠢货。”

陆岚，她最好的朋友，总是无微不至照顾她，爱护她的朋友，两人好得可以穿同一条开裆裤，她有什么好东西最先想到的就是她的程佳瑶，所以当她知道自己最爱的男孩爱上了自己最爱的女孩，她会是多么难受。

她看上去大大咧咧，就像一个无坚不摧的男子汉，可是她清楚，她也有敏感脆弱的时候，她父亲过世，她表现得好像没事人一样，可是有一次她却在无意中看到了她手腕上那条醒目的伤疤。

上一世她眼中只有魏烨修，对于爱她的人，她还来不及珍惜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直到消失不见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肖子轩望着眼前那单薄又无助的身体，身体里好不容易才积聚而出的力量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程佳瑶都能看出陆岚的感情，他又何尝看不明白呢，他也有他自己的无奈，不想三个人的友情毁于一旦，他也在尽自己所能的隐忍，然而当他看到她跟黎瑾瑜抱在一起时，就像瞬间被踩到痛处的疯子，他再也不想隐忍下去，再也不想用友情困住他的感情。

他在乎三人的友谊，可是他更爱程佳瑶，然而望着程佳瑶那透着绝望的背影，他终究还是不忍，他不想看到她难受，哪怕要让他克制一辈子作为代价。

他走上前去，故意让声音透着没心没肺，“我说程佳瑶，你该不会还真的以为我爱上你了吧？我刚刚开玩笑的，哈哈哈，我演戏是不是很逼真……果然将你和陆岚都吓到了。”

程佳瑶慢慢抬起头来，肖子轩面上是他惯常的没心没肺的样子，然而他眼中闪烁着的泪花却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肖子轩，她该怎么说他呢？

他的确有他的可恶，可是他也有他的可怜。

恨不起来又爱不起来，只是心疼他终究还是隐忍着，克制着，用无比复杂的心情说出这番话。

“好了程佳瑶，时间不早了，你快进去吧，陆岚可能真的突然有事，她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也不用太难过，改天我帮你教训她。”他痞里痞气的说完这话便冲她挥挥手，“我先走了。”

说得那么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然而他转身之时她却没有放过他突然黯淡下来的脸色和那因为强烈隐忍而紧抿的唇角，还有那清晰的闪烁在眼角的泪光。

路灯下的背影挺拔却单调，即便再怎么努力却也给人一种黯然与失落。

“肖子轩！”不知怎的，她还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可是叫了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继而又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只是冲她大力挥了挥手，“进去吧，不要太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