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撷香 九月轻歌 2452 字 5天前

石长青也笑起来,“不能。眼下我是有求于你们,也是在要挟你们。怎么样的人,会傻到先将把柄送还?”

程询身形向后,斜斜倚着靠背,是略显懒散的姿态,眼神却更为锐利、直接,“那这事儿就不用说了。想做什么,你只管去做。”

石长青讶然,“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次辅的意思?程家满门的性命,你们都要豁出去?”

“眼下家父若是听凭你摆布,不要说不可能让杨阁老官复原职,就算能做到,杨阁老回到内阁之后,你还是会将那封信呈给皇上,让程家死无葬身之处。”程询目光灼灼地看住石长青,“让人死之前还为你和杨阁老拼尽全力,这算盘,你打得可真精。”

全盘计划被戳穿,石长青也不尴尬,笑道:“听听,大过年的,你说的这些话,多不吉利。”

程询神色漠然地看着他,“我才想起来,你早年丧妻,杨阁老将杨五小姐许配给你,婚期是定在今年八月吧?怪不得,你会这样尽心尽力。”

石长青轻咳一声,道:“这事情,也不需闹到你说的那个地步。就算有些事势在必行,程家想要留个后人,还是可以的。”停一停,对程询意味深长地一笑,“听说你发妻有喜了?”

程询仍是神色漠然地看着他,锋利的目光中,尽是嫌恶,“就只为这句话,合该你不得好死。”

石长青霍然起身,冷笑道:“放心,你一定会走在我前头!”语毕阔步离去。

程询看看天色,回到静香园,携怡君一起去请安。到了正屋,问过母亲,他又去了小书房,见到父亲,说:“我把石长青打发走了。”

程清远直接说道:“这回,只能我出手。”

程询颔首,“对。我要是不解气的话,日后再跟他找补。”

程清远站起来,捶了捶肩,“不舒坦,派人去给我请太医。”

程询一笑,“好。”

程清远看着他又是溜溜达达走出门去,一时间竟有些啼笑皆非。在石长青这件事情上,就算笃定结果,在程询这个年纪,也不该是这样松快的样子,连带的,影响得他都松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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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允诺过的,皇帝每日都在奉先殿思过。

奉先殿前殿供着历代帝后的灵位,后殿,历代帝后各居一室,室内设香案,另有神龛、宝床、宝椅等。

皇帝每次过来,行礼之后,或是在前殿打坐,或是缓步游走,在心里将列祖列宗的功过细数一番。

有生以来第一次,过年过得这样孤单又清净。

偶尔,刘允会替他憋屈得慌,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可他居然感觉不错。

这样度过一天,到晚间,皇帝就近歇在毓庆宫。毓庆宫是他做皇子、太子那些年的住处,旧地重游,躺在那张睡了多年的床榻上,心绪会回到孩提、年少时。

今晚,用过晚膳,皇帝坐在案前批阅奏章,听得蔚滨求见,当即颔首,“传。”

蔚滨禀道:“今日,石长青到访程府,盘桓半日。他走后,程阁老的头疼病又犯了,程府已派人请了太医过去。”

皇帝看向刘允。

刘允即刻道:“请太医的事,奴才知情,却不知道旁的。”

皇帝嗯了一声,又看蔚滨,“怎么回事?”

蔚滨道:“杨家的五小姐,两年前就与石长青定亲,因杨阁老想多留女儿一段时间,婚期定在了今年八月。此外,石长青本就是杨阁老的得意门生。”

皇帝似是而非地笑一笑,“倒是挺沉得住气。”

蔚滨不好接话,也没别的事通禀,便告退离开。

过了一阵子,正宫新上任的总管太监来禀:“禀皇上,皇后娘娘今日仍旧整日跪在宫门口,今晚撑不住,呕了两口血,晕了过去。奴才已经请太医去诊脉,太医说……怕是不好了。”

继上次见过皇帝之后,皇后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宫人减半,并都被面生的新人代替,宫门外有侍卫把守,除了总管,任何人不得出入。

皇后在除夕当日,才听说了皇帝对景家的处置。她想见皇帝一面,为至亲求情,然而,连宫门都走不出半步。别无他法,只得跪在宫门内。

皇帝闻讯,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她去”。

此刻闻讯,皇帝手里的朱笔一顿。他将笔放到笔架上,抬眼静静地望着说话的人,眼神辨不出悲喜。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太医怎么说的?皇后还能撑多久?”

“太医说,最多能撑两三个月。天气太冷,皇后跪了好几天,风寒之症很是严重,再加上急火攻心、一直水米未沾唇,身子骨虚弱至极。这一倒下,大大小小的旧病也都发作了。”

皇帝缓缓地站起身来,“朕去瞧瞧。”

刘允连忙吩咐宫人摆驾,皇帝却摆一摆手,“不必。”

皇帝去往正宫,脚下不急不缓地走出一步一步,心头闪现着与皇后以往的一幕一幕。

不是已经立春了么?怎么天还是那么冷,冷到了他骨头缝里。

走进正宫,转入寝殿,皇帝在屏风外停下脚步,犹豫片刻,方举步入内。

他走到床前,望着数日间就已形容枯槁、憔悴之至的皇后。

皇后已醒转多时,此刻亦静静地望着他。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笑了笑。

皇帝摆手遣了宫人,负手站在她近前,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也都已多余。

皇后转眼望着承尘,目光恍惚,声音虚浮无力:“到这上下,我也不需再徒劳地为至亲求情了,总是要去陪他们的。”

皇帝沉默。

“这一世,就这样了。”皇后无声地叹息,“以前从不曾反思,这几日太清闲,跪着等你过来的时候,开始反复回想过往种种。”

皇帝凝视着她的眼睛,眼底干涸,不见水光。

皇后又无声地叹一口气:“先帝给你我指婚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有多高兴。因为我知道,要嫁的男子不单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子,还是样貌俊朗、能文能武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