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和不公。
若是此刻孟光朝都下了命令,她就真的要留在侯府任凭周哥哥在外面一个人顶受风雨。
“侯爷,快拦住云娴,她这是去添乱,是去送死!”
孟光朝让张嬷嬷扶住田氏带到自己身边,又对孟云娴说:“你……随我来。”
“侯爷……”田氏不安的看着孟光朝,不断的摇头。
孟光朝这一次竟没有看田氏,而是让人将田氏和孟云娴都带到自己的房里,关上房门。
孟光朝握着田氏的手坐下来,自手掌传来的力道安抚着田氏的情绪。
他向孟云娴招招手:“孩子……来。”
孟云娴深吸一口气,走到孟光朝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
这个角度,很像她第一次见到父亲时的角度。
那时候,他还是风度翩翩的侯爷,时光荏苒,如今再这样看他,他却少了许多恣意优雅,眉宇间尽是疲惫与老态。
“我就知道,这孩子迟早还是要遇上这些麻烦的。”孟光朝无力一笑,一手握着田氏,一手握着孟云娴。
“云娴,你知不知道,谋害储君是什么罪名?你又知不知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什么折损,皇上与皇后要怪罪,这个罪名会有多大?”
孟云娴挺直了背:“我知道。但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孟光朝笑了一下,点点头:“可是云娴啊,若是父亲告诉你,你的周哥哥曾亲口嘱咐父亲,若是往后余生,你们再遇上什么什么祸事,那么这一次什么都不要考虑,一定要先保住你,你还要去吗?”
孟云娴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死死地咬着牙,直直的看着孟光朝。
田氏略有意外的看着孟光朝。隽儿……竟有过这样的意思?难道今日的事情,真的是他蓄意要做的?那云娴往后该怎么办?
孟光朝加重了握着孟云娴手的力道,眼中带了潮意:“十多年前,我保住了五殿下,却引来郑氏憎恨,让你过的那样辛苦;数年前,贾氏被算计向侯府报复,又伤了你,而今五殿下陷入险境,为父是不是应该遵循当日的承诺——这一次,不必再管任何人,一定要保住你。”
孟云娴无声的摇头。
孟光朝自嘲一笑,眼泪抖落:“云娴……父亲这一生,做了很多很多后悔的事情,父亲太清楚这后悔的滋味留在心里,有多么的折磨人。”
田氏低下头,轻轻捂住嘴巴。
“将你扣下,或是直接与昭王殿下断清关系保你一个周全,或许的确是遵守了我与他的约定,却难保这会成为你心中最大的憾事,一生后悔。”
孟云娴隐约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微微有些激动。
孟光朝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对着孟云娴蔼声道:“父亲这一辈子,并非没有违背过与旁人的约定,却从未认认真真的为你做过什么,如今,又怎么能再让你去做会后悔的事情呢……”
田氏一惊,拼命地摇头:“侯爷……不可以……不能让她去……”
孟光朝单手搂住妻子,将她稳住,又让管家取来一个盒子。
他接过盒子,伸手递给了孟云娴。
孟云娴擦干眼泪,接过盒子,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落在自己的头上。
孟光朝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还记得你母亲刚刚怀上你的时候,我便说,若是他日生下一个女儿,定要好好地教养,好好地宠爱着。可惜父亲从来没有这个机会。今日,你是否一定要去昭王殿下的身边?”
孟云娴抱住盒子,点头,又有些犹豫看了一眼母亲。
“好。”孟光朝含泪一笑:“既然是我女儿决定的事情,即便全天下的人反对,我也要护着你往前走。拿好你手里的东西,你……且去吧。但要记得,怎么去的,便怎么回来,若忽然发现,局势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又或是被谁欺负了,便回来告诉父亲,父亲帮你教训他!”
孟云娴抬起袖子擦干脸,破涕为笑:“此事当然不简单,也一定会有很多人欺负我和周哥哥,父亲如今这个模样,恐怕还斗不过他们,所以父亲和母亲在府中好好等着,将身体养好,若是女儿力不能敌,父亲才好为我挡刀挡枪。”
孟光朝与她对视,终于露出一个笑来。
孟云娴握紧手里的东西,忽然凑上前将孟光朝紧紧抱住,又松开。
在田氏的慌忙与孟光朝的错愕中,她吸吸鼻子,弯唇一笑。
“父亲说的很对,你还欠我很多很多,还有很多很多悔事没有弥补,所以你若敢再这样病下去,这后悔的滋味会被带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这辈子了结之前,您才是哪里都不能去!”
她说完,站起身,再次对父母一拜。
“不只是我,我与周哥哥都会好好回来。娘,记得准备我喜欢的锅子,我们回来时,要吃府里最拿手的锅子。”
“你……”田氏没想到孟光朝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任女儿胡闹,可是孟光朝已经发了话,她已然转身离去。
“侯爷!云娴只是个女子,她能去做什么呢?为父喊冤吗?”
不知为何,孟光朝觉得心中的气血好像忽然就通畅了,他看着哭泣的妻子,前所未有的平静。
“夫人,云娴是我们的女儿,她说会好好回来,就一定会。”
……
孟云娴直奔出府,上了马车却不急着敢去皇宫,而是先转道去了馥园。
等她到馥园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被羌国圈起来严禁外人进出的地方,今日竟没了往日的森严。
“我要见公主!”
她亮出王府的牌子,直奔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