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砚之哼了一声,走到了钱云芳的跟前,“疑点一,服用相生相克的药物去死,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你那会儿已经怀了张圆,怎么可能等得及?”
“你们府中怀疑张圆并非亲生的,都是因为她的脸,而并非是她出生的日期不对。那说明了什么?首先,你的确是在嫁进府中之前,便同张尚书有了首尾;其次你嫁进张府十分的迅速,所以你假装孩子早产,也没有引起怀疑。”
“那么,你之前说的,张方的亲娘是服用相生相克的药物死的这件事,就不太可信了。我猜想,是因为张方先提了燕窝中药物相生相克的事情,你才顺着他的话头说的,根本就没有考虑周详吧?”
“再次,若是张方的亲娘安排好了这一切。那么你那时候已经怀有身孕,她怎么着也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将自己的亲信老仆,都安排到张方身边去。你若是心中没有鬼,为何要把仆人遣送走?张方要你发誓,你为何不敢?”
闵惟秀看着姜砚之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样子,再看一旁已经一脸懵的太子同张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二狗子认真起来,倒是也挺威风!
“张方你好好回忆一下,官家给石家同清平郡主指婚之后多久,你阿娘死了,而她又是隔了多久嫁进府中的?你阿娘有没有提过,她死了之后,要钱云芳替她嫁进府中,照顾你?而且她在最后的时日,有没有经常交代你事情?”
张方脸色一变,摇了摇头,“我阿娘并未提及过。”
一旁的张尚书绿着脸,“之前我并没有同石家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当初指婚开封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内子卧病在床,还是我当做新奇事儿说给她听的,说着说着,云娘就来了。”
“没有过几日,我便醉了酒,错把云娘当了内子。云娘当时说是内子安排的,因为她身子不好,希望我纳她做填房。因为在此之前,内子提过,说想要她娘家的阿妹进府,我一直以为是她庶出的幼妹。”
“当时见到云娘,心中伤感,想是内子怕是时日无多,实在是等不及幼妹长大,于是便安排了云娘。我一直没有提这事儿,怕她心中难过。没有想到……”
闵惟秀同情的看了张尚书一眼,唉,看您这从头到尾绿油油的样子,都能够改名叫绿尚书啦!
填房夫人杀了前头的夫人,亲儿子杀了喜当爹得来的女儿,张尚书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啊!
张方听完张尚书的话,愤怒的看向了钱云芳。
姜砚之点了点头,“我猜想也是,若是张方你阿娘提过,你日后便不会怀疑钱云芳了。定是你阿娘去得陡然,钱云芳进门又十分的着急,还遣走了你阿娘身边的老人,所以你才会产生怀疑,去调查你阿娘最后的事情。”
“你明明已经眼睛看到了那么多了,为何要相信钱云芳的一面之词呢?”
姜砚之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他相信,每一个当娘的,最疼爱的都是自己的子女。
钱云芳再好,也不是张方的亲娘。
一个当娘的,就要把自己毒死了,怎么可能不给孩子多交代一些事情,譬如说,日后要好好的听姨母的话啊!譬如临死的时候,抓住钱云芳的手,说你给老娘发誓,绝对不能害了我儿子啥啥的。
话本子里都不是这样写的么?
钱云芳一愣一愣的,拼命的摇头,“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长姐如母,我怎么会杀我阿姐?”
闵惟秀见她如此,实在是忍不住了。
若不是姜砚之破案要什么劳什子证据,若是按照她的想法,大吼一声,你丫的不说实话,就把你剁了喂狗,你看钱云芳还敢信口胡诌?必须是瑟瑟发抖,跪下来说,大王,你说啥就是啥!
“哼,证据?咱们现在就去把张夫人刨出来,让张仵作验看一下,就知道她是为何而死了!以前的旧仆,只要没有死,就能够找回来,哦,你看到那个赵兰了吗?”
闵惟秀说着,指了指铜镜,“这人死了啊,是会变成鬼的。若是三大王乐意,咱们就把张夫人的鬼魂叫回来,看你这个做妹妹的,开心不开心?”
钱云芳看了镜子里一头雾水的赵兰,往张尚书身后缩了缩,张尚书一躲,将她暴露在人前。
张方立马欣喜的看了过来,“三大王真的能够把我阿娘叫回来?”
闵惟秀又哼了一声,“你这么蠢,你阿娘死了都要被你再气死一次。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去报复那些宵小做什么?费这么大劲,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若是我,直接告诉你爹你阿娘,说他头上已经比祖母绿还绿啦!不用你动手,自然有人清理门户。”
张方有些傻眼,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钱云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是坦白的话,我们自然会给张圆一个体面的死法,你若是不坦白,一会儿我就能够让开封府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奸生子,还死得离奇,日后五十年,她还要成为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不得安生。”
钱云芳指着闵惟秀,双目圆睁,“好好好,我觉得我已经够狠了,没想到你比我更狠。三大王说的都没有错,我那样说,就是想要张方,余生都为我的阿圆赎罪。”
“我是有罪,可是我的阿圆是无辜的啊。”钱云芳说着,跪了下来,“太子殿下,三大王,夫君,求你们了,就给我阿圆最后的体面吧。”
姜砚之点了点头,喊道:“路丙,钱云芳对杀害张夫人还有石大郎的事情供认不讳,你把她送到开封府去签字画押。还有张方,咒杀张圆,一并带走。”
第九十四章 刚过易折
张尚书一瞧,急了眼,他只有张方这么一个独子,他对着太子殿下拱了拱手,“殿下,求你救救我儿。”
太子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姜砚之,喊道:“砚之,咒杀什么的,你岂不是胡闹?杀人的明明就是赵兰这个女鬼,张方最多是放了一把刀在张圆房间,他可没有逼着她自己作死!”
姜砚之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大兄,你说什么?张方自己都承认了,他伙同赵兰,故意引诱张圆,害死了她!岂能无罪!”
“若是按照你这么说,我将一条蛇放到你的房间里。你不小心踩到了蛇,蛇把你咬死了,我是不是无罪?”
太子气得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说道:“姜砚之!我才是开封府尹,而你早就被撸了!”
他最近十分的不顺,身边的人每出一次事,他就会遭到二皇子党的攻讦。
无论是张尚书还是张方,于他而言,都十分的重要。
张方是设计杀了张圆,可是混官场的人,谁手中还没有那么一两条人命呢?
他就不明白了,他讨不着好,作为他的亲弟弟的姜砚之,就能够讨到什么好吗?
姜砚之一甩袖子,“惟秀,咱们走!”
太子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稳住了自己的气息,“砚之,刚过易折。张方也是为母报仇,法理不外乎人情,对不对?哥哥举步维艰,你为何就不能够网开一面。”
姜砚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大兄,网开了一面,就会有第二面,第三面……到最后,就没有网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东阳郡王开口道:“殿下,砚之,一些小事,何必争执?砚之你是推官,张方是否有罪,交给法司来决定就好了。殿下,你莫要生气,砚之性子倔强……大小就是这样,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太子殿下神色缓和了一些,“阿凛的话你听见了?别闹脾气了,你快送惟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