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许诺,撩起衣袖帮绿袖擦去泪痕。
绿袖是苏唤月的贴身丫鬟,如核儿和苏梨的感情一般,从来都没有把她们当做下人来看。
“好了,别哭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绿袖强迫自己破涕为笑,还是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点头。
苏梨又安慰了几句,这才从院子里出来去找马车。
天色已晚,又有夜禁,街上除了更夫几乎没有人,马车更是难找,苏梨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找到,正想回医馆看看能不能让伙计帮忙把人送回来,不远处忽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马车驶得并不快,在浓郁的夜色中,只在车檐一角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连车铃都没有一个,辨不出是哪家的车马,但驾车那人却极有辨识性。
苏梨等着马车驶近,待离得还有十来步的距离,冲出去将马车拦住。
之前有过被拦的经验,赵拾立刻拉了马缰绳停下,没有抽出利剑,只坐在上面冷眼瞧着苏梨。
“赵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苏梨高声开口,话落,马车窗帘被撩开,赵寒灼肃然冷漠的脸探出来:“三小姐莫非有趁夜拦人车马求人帮忙的习惯?”
苏梨没心思和他绕那么多,跑到马车边仰头看着他认真请求:“我二姐生病了,还请赵大人将马车借我一用,我要接她回家休养。”
二姐?
之前在尚书府参加寿宴赵寒灼是见识过苏梨为了苏唤月当众顶撞楚凌昭的,此刻见她神色焦急,便知她不是装的,略加思索,赵寒灼放下车窗帘。
“上车!”
简单二字,便是应允,苏梨单手撑着车辕跃上马车。
半个时辰后,苏梨坐在马车里照看着苏唤月,赵寒灼照旧绷着一张脸,和赵拾并肩坐在马车辕上吹着冷风。
马车很快到了那处宅院,绿袖闻声跑出来,一眼瞧见赵寒灼,差点没吓得跪下去,哆哆嗦嗦的行礼:“奴婢见过赵大人!”
赵寒灼跳下马车随意挥挥手,没那么多虚礼,苏梨掀开车帘钻出来,刚想叫绿袖过来帮忙,赵寒灼冲赵拾递了个眼色,赵拾朝苏梨说了句得罪,便抱起苏唤月朝屋里走去。
已婚女子怎可随便与男子如此亲昵?
绿袖将阻挠的话压在喉咙,做贼似的四处打量,生怕被人瞧见毁了苏唤月的名声。
苏梨没她那么多顾虑,下了马车诚恳的向赵寒灼道谢:“今日之事,多谢赵大人!”
赵寒灼微微颔首,面上表情淡淡,算是承了她的谢,也没像旁人那样打探内情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赵拾将苏唤月送进卧室很快出来,两人要走,苏梨犹豫了片刻又道:“赵大人,我想雇两个可靠的人替我二姐看家护院,赵大人可有可靠的人选推荐?”
魏氏和张岭是什么德行苏梨不说全部了解,也了解了一半,今日魏氏是被苏梨吓懵了才会把人放走,等过几日回过神来,难保不会跑来找苏唤月的麻烦,苏梨自是要早做打算。
赵寒灼看看院子又看看苏梨,眸光平静无波:“没有。”他拒绝的爽脆,想了想坦诚的加了一句:“本官向来不喜欢这等麻烦事。”
他为人寡淡,又身处大理寺少卿这样的职位,自是越少与人有瓜葛越好,既便于办案,也不会担心旁人因他受到报复牵连。
“是我唐突了,不论如何,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赵大人!”
苏梨说着弯腰又行了一礼,赵寒灼盯着她的发顶淡然的说:“不必谢我,除夕宫宴,本就是你略胜一筹。”
言下之意,已是笃定苏梨当日所作文章句句属实,今日不过是因着那日下注的彩头,帮苏梨一个忙而已。
他能相信苏梨,必是查出了些什么,苏梨不由追问:“赵大人可是查到了什么?”
她问得急切,赵寒灼已转身上了马车,墨色衣摆划着冷硬的弧度消失在马车帘后,赵拾也上了马车,鞭子一扬,马车磕哒磕哒的走远。
这人的原则便是如此,不论亲疏远近,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目送马车走远,苏梨回到院子,绿袖拿了两床被子给苏唤月盖上,正用热毛巾帮她擦身体,苏梨接过毛巾坐到床边:“屋里没有米粮,这个时辰只有揽月阁还开着,绿袖你去吃些东西吧。”
“奴婢不饿。”
绿袖摇头,固执的守在旁边,苏梨也不再坚持,帮苏唤月擦完全身,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二姐的高热基本退了,今夜辛苦你守着她,我还要回侯府一趟,明日再来看你们。”
苏梨说着摇头,衣袖被绿袖拉住,她脸上一片纠结,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三小姐,侯爷可会刁难于你?若是……若是三小姐为难的话……”
“二姐已不顾一切与婆家闹翻,还有什么能难得住我?”
苏梨自信的说,绿袖被她那笃定的神采晃了眼,不由得脸红,讷讷低语:“嗯,奴婢知道,三小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从别院出来,苏梨径自回了逍遥侯府,时辰这般晚,大门已经关了,苏梨绕到后院翻墙而入,悄无声息的落地,府上值夜的护卫并未发觉,迅速绕过厨房准备去楚怀安的院子,忽见厨房还燃着烛光。
这么晚了厨房怎么还有人?
苏梨疑惑,猫着腰贴着墙摸到厨房外面,正想丢个石子试探一下,头顶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警觉性这么差,还躲什么?”
仰头,楚怀安懒洋洋的坐在房檐上,手里拿着一瓶酒温吞吞的喝着。
“侯爷。”
苏梨喊了一声站直身体,楚怀安坐着没动,仰头看着满天星辰:“锅里有烧鸡,自己拿着吃。”
苏梨想说不用,肚子却不争气的唱起空城计,脸上一热。
这个时辰,厨房早熄了火,不过灶里有柴火煨着,烧鸡还是热乎乎的,拿在手里甚至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