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漓州那个长老的面具上见过!
苏梨盖上竹筒,打起精神继续看地上的字,有些地方看不清楚,她伸手把多余的碎石扫开,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石头,这字不是直接用血写上去的,是刻上去的!
苏梨用袖子把地上的沙石仔仔细细擦干净,后面原本看不清的字终于能辨认出来。
女主想办法找到巫师以后,对巫师说了自己的请求,希望巫师能帮自己的忙,巫师满口答应,将他安排在忽伦王室住下,接受贵宾待遇。
女子宠辱不惊,她已经见惯了外界的生活,现在非常怀念当初和族人一起时的安宁祥和,她怀念自己的父母,她只想回家。
巫师为她占卜,很快说出了她所生活的族域是怎样的环境,有怎样的族规,她对巫师的能力深信不疑,将自己如何离开族域,入世以后又如何生活的事全都告诉了巫师,巫师抓着她那只光秃秃的手腕,眼底迸射出奇异的光亮,问她为什么没有接上自己的手。
那是她叛离族人应该受到的惩罚,也是将要陪伴一生的耻辱,她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当然不能接回来。
况且,要想接回自己的手,就必须先把别人的手砍下来才能装到自己手上。
她犯下的错,为什么要别人来承担?
听见她的回答,巫师欣喜若狂,那时女子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她被巫师关进了这个石洞,用她那只断手养出了一朵花。
那花植根于她的血肉,与她同呼吸,共生死。
那花她见过很多次,在她永远都回不去的故土,那花有一个美好的名字:往生花。
那是他们一族的圣花,可以入药,治疗任何伤口,甚至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但除了他们族域,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这样的花。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用自己的血肉养出这样一朵花来。
她很害怕,因为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花的根须在身体里延伸,花开得越艳,吸食的血肉就更多,她也就越痛苦。
巫师和她一样都是叛离了族群的人,但不一样的是,巫师离开族域以后,就杀了人。
他不想以残缺的身体行走于世,也不想一辈子局限于他们一族的狭小空间,他要这世上最尊贵的地位,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手上染了杀戮,心里没有慈悲,所以养不出往生花来,本来他已经快要死了,幸运的是,后来他遇到了她。
往生花从生长到开花,需要五年,女子便被活活折磨了五年。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写下了前因后果。
她想到了最初遇到的那个男子,如果可以,她希望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个人。
他只是一树花开的过客,她却为他陨落成泥,绝望至死。
看完整个故事,苏梨心里一片唏嘘。
这个女子其实挺无辜的,她没有害过人,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错付了一腔情衷,却为此受尽了折磨。
只是她口中那个巫师和现在这个巫师是同一个人吗?
按照女子的说法,那往生花的药效是那样的好,那个巫师不是应该返老还童了吗?怎么还会苍老成如今这个样子?
那个世家大族有这样的能力却一直隐于世间,说明极为律己,同时约束族人不用这样的能力为祸世间,有族人叛逃族群以后,他们难道不会派人在外面监督好清理门户吗?
苏梨不解,地上的字却已经没了,再得不到更多的信息。
一个人待着实在无聊,苏梨只能把地上的字翻来覆去的看。
外面的人第三次把馍馍送到铁栏外的时候,苏梨感觉自己眉心似乎有了一点异动,同时她的目光不知道第多少遍扫过那句话:往生花植种于吾血肉,一年半方生根发芽。
苏梨莫名惊出一身冷汗,抬手摸向自己的眉心,触手的肌肤一片温软光滑,并未有她想象中的诡异。
苏梨松了口气,伸手要去拿馍馍,听见沉闷洪亮的号角声。
那声音极悠长,在沟壑中不断回响,引发一阵骚动,明知道看不见发生了什么,苏梨还是扑到铁栏边努力往外看。
视线被石壁挡得死死的,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听见周遭有许多混杂的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在通达的石洞中不停地奔跑。
外面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梨猜想着拿了馍馍坐回去细细的咀嚼。
她有点介意那个女子口中的往生花长什么样,巫师的往生花种子从何而来,要如何给人种下,种下以后人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是不是只有他们一族没有杀生的女子才能养出往生花来?若是将往生花的种子种在族人以外的人身上又会发生什么呢?
苏梨的疑惑很多,可惜之前在这个石洞里的女子已经死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她无从知晓。
竹筒里的油加到最后一次的时候,铁门打开了,苏梨被带出山洞。
回到地面的时候外面艳阳高照,苏梨被明媚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缓了许久才适应外面的光线。
巫师在外面等着她,忽鞑并不在他身边,只有巫师平日专用的马车,这其实有点反常。
带苏梨出去的人恭敬地和巫师说了会儿话,便让苏梨跟着巫师走了。
巫师的马车是胡人一族中最奢华的,比忽鞑的还要宽大,因为在胡人眼中,巫师的地位仅次于神明。
等巫师先上了马车,苏梨提着油灯乖乖爬上马车坐在角落。
巫师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的意思,许是苏梨这一年多表现得都很言听计从,他对苏梨没有一开始那样强的戒心。
巫师的马车是有窗帘的,苏梨试着撩开帘子看看外面,巫师没有阻止。
这不像是回王宫的路,反而越走越偏,没过多久,视线里出现两座拔地而起的山。